文:极寒六月天
没有一个人可以活着离开这个世界!
初见到这句话时,老实说,我的内心无比沮丧!
当你辛辛苦苦累死累活地奋斗一辈子,最终的下场仍然只有一个“死”字,你能不沮丧!可你再想想,正是因为这个“死”,你不觉得人间尚有公平可言?
几天前,80岁的姑父离世,很安静。
26年前,不到五十岁的姑妈突发中风,因病发时家里无人,导致送医过晚不治而逝。突然的变故,让全家顿时陷入了无言的恐慌与极大的哀伤之中。
最惨莫过于姑妈下葬的那天,我的姑父死活不让人把姑妈入殓,在地上满地打滚地嚎啕大哭,那情景,怎是一个“伤心”了得啊!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自姑妈离开这二十六年来,,姑父的眼泪就没有真正干过。所以,我们在他面前,一般很忌讳谈到姑妈的。
听人说,我的姑父便不在“正常”。烧开水会忘记放水,煮饭会忘记放米,洗脸找不到毛巾,换衣服找不到衣服……半夜,卧室时不时传来他低沉的哭声……
这种失魂落魄的样子,持续了许久许久。为了以防意外,儿子小勇更是每天相伴,不离左右。而这一伴,直到姑父的离世。
谁说世上男儿情薄?
一闭眼,耳畔仿佛传来我姑妈亮堂的叫唤:“福高!福高!”
姑妈的声音比较响亮,而姑父的声音很低,说话如果稍不注意听,有时不知他在讲什么。他们在一起,一个胖,一个瘦;一个做事干练外向,一个呢,只管做事,进进出出,忙忙碌碌。家里的大大小小,全由姑妈操持,而外面的农活苦活,则是姑父的世界。
家里呢,姑父一从外面辛苦回来,姑妈总是默默递过干净的毛巾,让姑父擦拭,姑父总是乐呵呵地接过。然后一边洗脸,一边聊着家里的事情。这场景,我就见过多次。有人会问,姑父这么大的人了,毛巾都要别人帮忙?这事,姑妈还真的解释过。姑妈总嫌姑父只会干活,不会照顾人,连洗脸的毛巾都洗不干净。于是就总是一个递毛巾,一个接毛巾。洗澡要用的衣服,穿什么衣服,几乎都是姑妈准备的,姑父只管用,其他一概不管。或许这就是属于他们的爱情吧。
姑父虽然不管事,但他做农活却是一把好手。桔子、杨梅、荸荠、枇杷等,是我儿时的最爱。小时我家穷,每年少不了去那蹭吃,吃足还有大袋小袋往家扛。每次去姑妈家,都是满满的幸福感。
饱满的桔子,酸酸的杨梅,白白的荸荠,多汁的枇杷……在那个不太够吃的岁月里,给了我无与伦比的食物,还有满满的关爱,感谢姑妈!感谢姑父!
店头镇洋岙村!
那是我熟悉的地方,是我终生难忘的地方!
勤劳的姑父,能够让一棵桔树产量达到2000斤,那满枝的金黄色,到今天,我也没见过有人可以让桔树有如此的高产过。后来,姑父也曾到过我家,带来他的嫁接技术,可惜,可能是我家的管理技术太落后吧,丰产的桔树梦,一直没有实现过。
干活,除了干活,还是干活!他不是在自家的田地里干活!就是在山上整理杨梅树!
直到去世的前三年,姑父得了肺癌,才不得不停下劳作,可稍好点,依然如故。或许,只有在劳作中,他才会忘记我的姑妈吧。
在他离世的半月前,表弟打电话过来通知我们,说姑父可能不行了。我们几乎完全吃惊,因为,姑父在我们的印象中,虽然有点耳背,走路没有以往利索,我们以为只是上了年纪的原因。我们压根看不出,至少看不出病得这么重。
原来这三年,姑父一直在看病,为了怕给亲戚们麻烦,一直在“偷偷”地去医院看病,一声不吭,病痛的时候,也只有在陪伴身边的儿子叹息几句:“还不如死掉算了!”
一忍再忍,终于“疯”了。我们去医院看他时,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人了。不吃不喝不睡,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二天后,我询问表弟,他带给我们好消息,姑父已然清醒了,也已经认得人了,身体也好转了,于是我紧绷的神经也放下了,就在其去逝二天前,我们全家带着一些礼物看望他。
姑父还算有精神,只是相比于几天前,明显瘦了许多。一阵嘘寒问暖后,我笑问姑父:“你认出我来了吗?”姑父也笑了:“你就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们几个上去的问题几乎一致,一个一个上去让他认,有认出的,有认错了的。我非常开心,内心甚至还有小得意,姑父还是与我亲一些。
可惜,你能想到,这竟然是天人永别的最后一次!我还在计划,姑父他老人家还能再活几年呢。
姑父走了,眼窝深陷,几乎无法合拢,风干的身体,变得很陌生。我在心里默默地念着,姑丈,您终于不用再流泪了,您终于可以和姑妈在起了。永远!
此刻,如果我问姑父,怎么看待“死”这个问题呢?
我想,他应该是非常坦然地面对。因为,他终于可以和他的挚爱在一起了!
姑父,谢谢您!愿您一路走好!
2020.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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