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少年的目光沉沉,像冬天未破晓的天空。
他的眼神让我怀疑下一秒他就要给我下一个苗疆最难解的蛊,把我死死困在这里,永世不能离开。
他抓着我的手为我套上一个镯子。
之后,那镯子戴上就跟中了邪一样,怎么都摘不下来。
1.
第一次见到容钦是在前往月亮山的旅途中。
这趟旅行我没有跟团,是散漫自在的单人行。见哪人多就跟哪跑,也不在意好不好玩,热闹就行。
这一去刚好就赶上了苗年节。
听说是苗族很重视的一个节日,我赶紧发了个朋友圈也凑了个热闹。
结果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说自己也在这边,可以过来找我。
当晚我们就见了面,她还特地带了两个苗族朋友和我认识。
我人生地不熟,多认识几个朋友自然没什么坏处。
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他们也立刻回了,看着都很面善。
这两个人中的其中一个就是容钦。
他和我对视时害羞得像个小孩,穿得也昳丽,头发微微长卷,白得好似发光,又娇又猛的外表。
我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说出那句在我脑子里循环了几百遍的 BGM:「你们中原女子都这般娇娇弱弱的吗?」
......
朋友当时说是要陪我玩上半个月,结果过了两天就被公司临时叫了回去。
走的时候很不好意思地把我托付给另外两个人。
其实说是托付一点也不为过。
因为我来的这里是民族气息很浓重的地方,大部分人说的还是苗语,年轻人哪怕会说普通话的,也不常说。
我也不太好意思在人家的语言里硬插上一两句生疏的话,买东西或者出去玩大部分靠意会和朋友的翻译。
现在她回去,我也就不得不和她介绍的另外两个朋友熟络关系。
容钦不喜欢主动,我偏偏也是个内向的人,属于别人不主动和我说话,我也不会主动开口的那种。
自然而然,我和另一个开朗的男孩子关系好些。
而和容钦关系就一般。
也就是偶尔对视上笑一笑,除了这不能再多了。
其实能和一个人处好关系我已经心满意足,多了的话,我这个社恐星人也会受不了。
结果又过两天,我保持的完美生活状态很快就被打破了。
那个和我关系不错的男孩子突然有了事,发消息跟我说不能继续陪我玩了。
具体是什么事我也没问,反正离开得匆忙,我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从每天四个人到三个人,再到只剩下我和容钦两个人。
我对这趟旅行的态度好像一天比一天消极。
2.
屋漏偏逢连夜雨,苗年节正式开始后,我住的民宿还打了烊。
我只好和不算熟悉的容钦说了这个情况,臊着脸问能不能在他家借住。
可以当然是可以的。
只是好不好意思的问题。
容钦果然一口就答应了,拖着我的一大堆行李把我带到了他家。
他家是典型的苗寨风格,比我见到的寻常人家似乎大很多,装潢也亮堂大气,许多地方还有一些苗族图腾的样式,这也是我在别的人家很少见的。
我心里好奇,憋到他和我说话的时候,我忍不住打探:「你会不会下蛊啊?」
我问完又觉得自己好像很冒犯,赶紧解释:「我看你们家好像很有苗疆的感觉,而且我听网上都说苗族会蛊。」
「我不会。」
容钦把我的行李放在他给我提前打扫好的房间里,然后很自然接过我的话题。
「哦。」
看样子之前问他的人也不少。
这个回答也是在情理之中的。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的会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对我一个外人说。
总之睡在这样具有民族特色的房子我还是第一次。
半夜我心里打鼓似的欢腾,又不知道欢腾个什么劲。
总觉得这个地方,还有进门后看到的那些古老又神秘的图案对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于是我睡不着,就开始查各种和苗族有关的资料,查着查着就点进了一个围绕苗蛊展开的恐怖悬疑小说。
其实我要是不看这书还好,还能有点困意,看了以后,我是真吓清醒了。
我后悔点开这本书。
看了又害怕,不看又心痒。
总之我躺在床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房间里也哪都不敢看。
好像下一秒,那些书里的蛊虫就要爬到我身上一样。
故事发展到精彩处,忽然外面一只麻雀撞到了窗上。
我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冷汗从鼻尖滴到屏幕上。
下一秒,我就惊魂未定地离开我的房间跑到了隔壁。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窗外是什么,也不知道隔壁有没有人。
所以这个下意识的行为还蛮愚蠢的。
3.
「是肖瑶吗?」
「对,......是。」
我听见熟悉的声音才安定下来。
原来这个房间住的是容钦。
「别开灯。」
借着窗外的月光,我看见容钦的手好像快要靠近开关,立马阻止了他。
因为我这凌乱糟糕的样子实在是不好见人。
他问我是不是被外面的麻雀吓到了,我含含糊糊答对,不敢提还有小说情节的加持作用。
我有预感他们本族人看这种小说应该很难理解恐怖的点在哪里。
之后和容钦聊了几句,都是我在主动找话题,说一些有的没的,就想着能拖些时间。
毕竟我对那个房间有阴影,而且去哪我都觉得瘆得慌。
「你是不是害怕,如果害怕的话我可以在你房间门口陪你。」
容钦居然能看出来我在想什么,这让我很意外。
同时这句话对于我来说简直像救命稻草。
「可、可以吗?」
「可以。」
容钦的「可以」在我颤抖的声线陪衬下显出一种独特的淡定从容。
「可是。」
我回房间坐上自己的床朝敞开的门外看去。
「你晚上不睡吗?」
我光顾着自己,没想到容钦。
他就一个人坐在木门边上。
看背影不算单薄,如果要形容的话,有点像一座孤立在平原上的山峰。
锋利、陡峭。
可我又想起他的五官,俏生生的,尤其是眼睛,带着近似幼态的娇憨。
搭配着居然也不违和,反而有些惊艳。
容钦听见我的话没有太大的反应,简单说了一两句,我没听清。
很快,他的声音就消融在了夜晚和外面的昆虫叫声里。
4.
后来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或许是有人陪着的心理作用,入睡得格外快。
我印象很深的是住在容钦家当晚我还梦到了很多与苗族有关的一些我描述不出来形态,光怪陆离的事物。
时而具体时而模糊。
梦里那些倒是不恐怖,就是新奇。
第二天醒,我在床上没有直接起来,而是回忆了一会儿梦境,躺了大概五分钟左右才起。
可惜一离开枕头那些就都又忘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再看门还是开着的状态。
容钦没有走,应该避讳我是女孩子的缘故,背对着我。
我看到他还在门口,莫名有点愧疚。
可能是听见身后有声响,容钦有了动作。
我都做好和他说什么的准备了,结果他站起来背手轻轻给我关了门。
5.
苗年节会放鞭炮,酿米酒,就和我们的新年一样隆重。
我出了房门就闻到一股爆竹味。
不过不是容钦家,而是隔壁传来的。
容钦在院里。
我好奇走过去,发现他面前有一缸刚开封的酒,香味馥郁。
我问他,「这是你自己酿的酒吗?好香啊。」
容钦点头舀出一瓢喝了一口,然后放在边上的桌子上,接着和我说,「你也可以尝尝。」
要是换做平时,我肯定不可能喝别人喝过的东西。
可我对这不了解,听容钦的意思,傻傻的以为他们这里不看重这些,想着自己要是嫌动嫌西肯定不好,就端起容钦喝过的酒也喝了起来。
嘴里的酒咽下肚。
我放下碗刚想夸这酒好喝,那边容钦居然另盛了一碗给我。
我才明白自己曲解了他的语义。
容钦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看了我两眼。
眼神好像有那么点复杂。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干脆擦了擦嘴边的酒问起他别的事。
「今天过节可以出去玩吗?」
话说回来,旅游才是我来这里的目的。
「可以的,只要不影响到这里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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