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2月2日,腾冲国殇墓园入选第二批“中国20世纪建筑遗产名录”,国殇墓园,应该是每个去腾冲旅游的游客都会去瞻仰悼念的地方,半个世纪多前的滇西,那是一个风云激荡,英雄辈出的地方,有血有泪,有屈辱亦有光荣,滇西抗战是一段值得被一提再提的往事。滇西1944,有松山战役的惨胜,也有八年抗战中收复的第一座县城腾冲,让我们回到曾经的高黎贡山下,一起回望这段曲折的历史。
巍峨的高黎贡山,见证了滇西抗战波澜起伏的历史
这是一个始于一条公路的故事,一条被称为中国抗战生命线的公路,1937年,日本发动侵华战争,38年年底,抗战进入相持阶段,当时,中国沿海几乎所有的港口都落入了日本人的手中;为了抢运在海外购买以及国际援助的战略物资,1938年,在时任云南省省委主席龙云的建议下,发动滇西百万军民,修筑了滇缅公路,滇缅公路东起云南昆明,西至缅甸腊戌,全长1146公里,这条公路与缅甸的中央铁路连接,直通缅甸的首都仰光港。随着日军占领越南,滇越铁路的中断,滇缅公路竣工不久,就成为中国与外部世界联系的唯一运输通道。
著名的滇缅公路24拐,曲折绵延,却是当时世界上最繁忙的公路之一
作为整个中国抗日战场乃至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东亚战区的西南大后方,群山环绕,地势复杂的滇西却承担着繁重的战时运输任务,除却滇缅公路,两条著名的“路线”也充满了传奇色彩,一条是飞越世界上最凶险的地形的驼峰航线,一条是以中国远征军指挥官约瑟夫·史迪威命名的史迪威公路。直到1944年前,有近六百架飞机坠毁,超过一千人牺牲在驼峰航线上,到战争结束时,65万吨的物资经由驼峰航线抵达中国,还有在枪林弹雨中为中国抗日战场运送了5万多吨急需物资的史迪威公路,可以说滇西抗战的历史,是一部与抢夺运输线密不可分的历史。
驼峰航线,世界航空史上的奇迹之一
1942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占领缅甸的日军由缅甸入滇,陆续占领了怒江以西的滇西大片土地,与国民党政府隔江相望,作为抗战生命线的滇缅公路也因此被切断,国内形势危急。1944年,为了收复滇西失土,打通西南国际运输大动脉,使盟国的援华物资顺利进入中国以取得抗日战争的胜利,中国远征军发起了滇西反攻,远征军右翼军第二十集团军以6个师的兵力,强渡怒江,仰攻高黎贡山,血战南、北斋公房;接着又在盟军配合下,围攻腾冲城。于1944年9月14日将日寇全部歼灭,收复了抗战以来的第一座城池—腾冲,此次战役共歼灭日6000余名,远征军官兵阵亡9168名,盟军官兵阵亡19名。
在腾冲战役中英勇捐躯的远征军士兵,如今安静的长眠在国殇墓园里
腾冲战役是反法西斯战争中国战场转入战略反攻阶段的重要标志,这场战争留下了一个重要记录:腾冲成为中国抗日战争中收复的第一个县城,腾冲战役也是首次全歼本战区所有日军的重要战役;然而,滇西会战却不仅仅只是一场腾冲战役这么简单,与腾冲成犄角之势的龙陵与松山,同样见证了远征军的血战历史。1944年6月到9月,怒江边,惠通桥旁,高黎贡山下,为了打通滇缅公路的要道,歼灭驻守在松山的约1300名日军,7762名中国远征军士兵永远留在了松山,彼时的松山,是残酷的血战之地,日军在松山上建立了堪称战争据点教科书般的大量工事,即使有着盟军强大的炮火支援,远征军依旧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松山战役,一场极其惨烈的战役,如今的松山遗址,依旧遍布各种工事、弹坑
1944年夏天的松山,每一寸土地都渗透着英烈们的鲜血,对于整个滇西会战以及整个抗日战争的胜利,松山战役有着重大意义,它铲除了日军设置在滇缅公路上的最大障碍,为夺取滇西抗战的全面胜利,奠定了坚实基础。
随后的“三攻龙陵”战役,系整个滇西反攻战中规模最大、耗时最长的要塞争夺战:在4个多月的战斗中,远征军投入了11.5万人兵力,共歼灭日军1万多人,该战役的胜利基本将在中国滇西的日军歼灭,成功收复滇西4万平方公里土地,并为打通中印国际交通线创造了条件,更好地支援了华中华南的战场。在1945年3月,经历一年半的艰苦奋战,远征军与英印联军终于会师缅甸腊戌,滇西抗战取得了全面成功,滇缅公路重新被打通,这个漫长的故事告一段落。
缅北滇西战役,一场由公路展开的战争,却是世界反法斯战争的重要转折
当我在这里用看似冰冷的数据和史实堆砌这段历史的时候,我心里充满了矛盾,和平年代的人们,在阅读这些冗长史实的时候,必定是艰难而晦涩的,或许当我们行走在国殇墓园的时候,我们能更真切更直观的感受到当年那份血与泪的沉重,只是,我依然觉得有必要将这段历史认真的梳理和罗列出来,作为历史,我没法使用太过情绪而激烈的方式来演绎它,因为它沉重,也太过重要。而作为一个云南人,在阅读并整理这段历史的时候,我却是思绪万千且情绪激昂的。
国殇墓园“碧血千秋”题字,引人深思,发人深省
在我脑海中,浮现了无数的画面,历史事件宛如播片般在我的脑海里掠过,有1937年心急筑路的龙云将军,和他身后四个月修通滇缅公路的滇西军民,有1941年飞越过世界屋脊喜马拉雅,惊险降落在巫家坝机场的美军飞行员,有1942年李根源慷慨激昂,感召万千军民的《告滇西父老书》,有1944年腾冲战役里,毕业于陆军讲武堂,即使是被炸断腿仍然坚持指挥的覃子斌团长,也有那个雨季里,惠通桥边血染了怒江、分不清远征军与日军尸体的松山战场。
惠通桥旁,血战之地
“西檄风波正可惊,要凭宝剑斩长鲸,老夫冒险生来惯,总向人间难处行。”滇西抗战期间,李根源曾经用这样的诗句来鼓舞滇西的军民,1945年,李根源用屈原《楚辞》里的“国殇”二字,为国殇墓园命名,2013年,滇西抗战纪念馆在腾冲国殇墓园旁新建而成,而今,距离那段历史已经过去了半个多世纪的时间。我们也只能在文字文物、图片与遗址之间去回溯那段艰难的岁月,自公元一世纪东汉永昌府始,滇西首次于见于史料记载,而后的一千多年里,永昌偏安于滇西之地,鲜有大事,回望历史,我想再没有如滇西抗战这样雄浑的历史篇章,能够代表滇西这片土地与人民的血与汗,精气神了。
滇西抗战,应该是自东汉起滇西历史上最雄浑的一段篇章
如果你爱上了腾冲,这不会让我惊讶,因为这里有巍峨的高黎贡山,有北海湿地、火山热海,这里还有梦幻的银杏村,有极边小城和顺古镇,可是,如果你爱上了腾冲,你没法略过这段重要的历史,这里的人,这里曾经发生的事,都烙印在这片土地里,即使它低调、艰深,甚至晦涩复杂,让人倍感沉重;然而这些历史,却是这个地方的骨血与精神,骄傲与荣耀,我不惮于以冗长的篇章来记叙这段历史,因为它,值得被一再书写。仅以此文,向那个年代的抗日先烈致敬,历史,应该一直被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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