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张巡一身便装,并未披带甲胄,连日拼杀似乎已经磨去这位儒将的雅致风骨,一眼望去,满是风尘之色。
“南八,你且不必问鸣空(雷万春,字鸣空)作何打算,我先来问你,明日一战,我们有多少胜算?”
“九成。”
“为何?”
“明日是伏击,重在一个奇字,所谓以正合,以奇胜也;只要鸣空兄能激怒叛军引其入谷,我以奇击之,定能一举奏效。”
“鸣空,你意下如何?”张巡又问雷万春。
“我和南兄一个想法,何况这是我们议过的事情,莫非大帅又改了主意?”
“不错”
张巡压低了声音“二位,此刻,宇文泰在我衙内,我是扯了个由头来见你们的。”听到他这样讲,二人知有隐情,索性也不追问,只等张巡继续说下去。
因为情况紧急,张巡只捡关键所在一一剖白,虽如此,也花去了半个时辰,南八和雷万春方才听得明白。原来宇文泰曾在雍丘县令令狐潮手下做事,他的妹妹还是令狐潮的一个小妾。令狐潮后来投降了尹子奇,也曾一度带兵与张巡交战,这宇文泰暗地里则与其勾手,为叛军提供情报。张巡本就怀疑宇文泰,派了一个小校严密盯梢,果然发现了马脚,只是暂时还未动他而已。
“原来如此,那么,大帅在会议上的部署,尽是迷惑宇文泰这厮了?”南霁云恍然大悟。
“正是。宇文泰每日会将密报藏于箭头之内,夜里趁巡城之际射出城外,我们就是要等他传出消息,方才的部署自然要全盘改过,我来这里,便是要同二位商议此事。”
雎阳城外,叛军大营。
尹子奇一身铠甲,正在中军大营的沙盘上圈圈点点。他刚刚接到雎阳城里传出的消息,几日来的焦虑一扫而空。
尹子奇算得上是安禄山手下的元老级人物。早在安禄山镇守范阳时,他便是麾下大将,亦是心腹。安禄山攻下洛阳后为了尽快截断朝廷运输要道,特派尹子奇率兵一路向南突进。十几天来,尹子奇募集了六万人马,号称十万,与张巡交战上百次,云梯、火箭、飞石样样都试过,次次都是大败而归。小小睢阳城,里面只有不到一万人的老弱病残,居然将他的军队牢牢挡住,这不能不让他气闷懊恼。
接二连三的挫折让尹子奇愈发心浮气躁,他也清楚对于一个将军而言,战时最忌浮躁,可是史思明那边不断派人催战,兵士和将官也无精打采——这种恐慌散漫的情绪比瘟疫更可怕,无论如何,他需要一场胜仗。
“去,叫马将军来我帐里。”尹子奇略带沙哑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传令的小校没迟疑片刻追问了一句:“大帅,是马将军么?”“叫马明远!”尹子奇抬手便是一马鞭子,吓得小校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还没有评论,来说两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