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晋是五代十国时期,立国不足15年的朝代,只经历了两代帝王就走向了灭亡,很多人只记得一件事,也就是后晋的开国皇帝,那个割让燕云十六州给契丹,当了儿皇帝的石敬瑭,至此北方政权就占据了南下的前进基地,中原大地暴露于北方骑兵的铁骑之下。
后世大多认为后周世宗,也就是柴荣时期是中原王朝收复燕云十六州的绝佳时期,其实个人认为后晋才是最合适的时机,但是契丹部落刚统一,建立辽国那也是后晋被灭之后的事情了,而且后晋拥有可以与当时契丹一战的军力,有一个和契丹宣战的帝王,只是后晋没有配套的强悍国力以及忠心的文臣武将。我们不防回顾这不足15年的历史,来看看,后晋是怎么把燕云十六州彻底折腾没的。
先来简单说一下,石敬瑭这个人,可以说,他要是在勾结契丹之前就挂了的话,他绝对是那个时代的忠臣猛将,一代清流啊,他是后唐明宗李嗣源的女婿,个人比较向往李牧、周亚夫的作风,可见他是相当一名忠臣的,他也参加了梁晋争霸,为后唐立国立下汗马功劳,作为后唐镇守一方的武将,他为人还比较节俭。
《旧五代史.晋书.高祖纪》帝性简俭,未尝以声色滋味辄自燕乐,每公退,必召幕客论民间利害及刑政得失,明而难犯,事多亲决。
可是随着后唐发生一系列政变,通过军事政变继位的唐末帝李从珂自然视石敬瑭为眼中钉,所以起初石敬瑭造反的动机是为了自保,但是后来勾结契丹,割让燕云十六州就过分了,他将个人私利放在了国家民族利益之上,这绝不是他崇拜的李牧周亚夫的行事作风,他终究没有成为他的偶像那样。
《旧五代史.晋书.高祖纪》帝言于契丹主,愿以雁门已北及幽州之地为寿,仍约岁输帛三十万,契丹主许之。
《辽史.太宗本纪》(天显十一年七月)唐河东节度使石敬瑭为其主所讨......敬瑭率官属来见,上执手抚慰。
从此就是大家熟悉的了,燕云十六州成为了威胁北宋边疆一百余年北方政权南下基地,到明朝收复燕云十六州,那已经是450年后的事情了,石敬瑭这个自私的决定,可谓是任何词语都无法形容其所带来了的危害了。
而在石敬瑭挂了后,其继任者,晋出帝石重贵,在位4年的他有机会北逐契丹,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帝王,最起码当时燕云十六州的汉族百姓是不希望被契丹人统治的,只是石重贵不是一个能力非凡的帝王,后晋也国力不强,石重贵在位的4年间,国内局势动荡,乱世之中也缺乏忠臣良将,面对一个蒸蒸日上的契丹政权,白白浪费了最好的机会。
石重贵帝位不稳,继位之初受到限制,且多方不服。
《旧五代史·晋书·少帝纪》帝在并州未著人望,及保厘浚郊,大有宽裕之称。
《新五代史.晋家人传》重睿为人貌类高祖。高祖卧疾,宰相冯道入见卧内,重睿尚幼,高祖呼出使拜道于前,因以宦者抱持寘道怀中,高祖虽不言,左右皆知其以重睿托道也。高祖崩,晋大臣以国家多事,议立长君,而景延广已阴许立出帝,重睿遂不得立。
石重贵不是石敬瑭的儿子,而是他的侄子,石敬瑭的儿子虽然大多早早的就挂了,但是石敬瑭死后,他还是有一个幼子的,也就是石重睿,只是因为石重睿年幼,石敬瑭希望大臣们能够辅佐自己的这个幼子,可问题是后晋立国时间不长,其大臣大多是历任多朝,对石敬瑭其实也没有什么忠心可言,比如石敬瑭当时想要托付的景延广和冯道。
《新五代史.晋臣.景延广传》事梁邵王友诲,友诲谋反被幽,延广亡去。后从王彦章战中都,彦章败,延广身被数创,仅以身免。
《新五代史.杂传.冯道传》道前事九君,未尝谏诤。
景延广本来是后梁王彦章的部将,冯道更猛,他除了没有在后梁出仕之外,他在后唐、后晋、后汉、后周都是朝廷重臣,前后效力于10外帝王,记载中说他历任9帝,那是在周世宗之前,对于景延广和冯道来说,他们对一个王朝,对一个帝王的忠诚度在那个换皇帝很勤快的时代来说已经不高了,他们更多的是忠心自己的利益以及自己背后的利益集团,在这个大背景下,石重贵被扶上了帝位。
虽然石重睿的确年幼,但是众人扶立石重贵的目的也不是说什么,乱世之中,幼主继位有伤国本,而是石重贵继位,他的帝位来源并不牢固,所以石重贵只能依赖于扶立他的大臣,景延广就是一个代表,石重贵继位之初,后晋的大权是掌握在景延广手里的,对于一位能力一般的帝王来说,如何处理掉景延广就是一个大问题了。
同时在石重贵继位的那4年,后晋国内饱受旱灾蝗灾的侵害,后晋也一直没有妥善处置,导致后晋的国力并不强。
《旧五代史·晋书·少帝纪》州郡二十七蝗,饿死者数十万......是冬大饥,河南诸州饿死者二万六千余口......是岁,天下饿死者数十万人,诏逐处长吏瘗之。
相比之下北方的契丹则处于上升期,耶律阿保机的儿子耶律德光,也即是辽太宗,在石敬瑭送去燕云十六州之前,就击败了割据原渤海国疆域的东丹王耶律倍,统一了契丹,加上耶律德光的确是一位有为之君,所以石重贵面对的是一个正在崛起的契丹,而后晋则是有一大堆烂摊子的事情,双方的综合国力,契丹是占据绝对优势的。
在这个大背景下,石重贵继位之初掌握权柄的景延广,首先挑起了后晋与契丹之间的战争。
《新五代史.晋臣.景延广传》出帝立,晋大臣议告契丹,致表称臣,延广独不肯,但致书称孙而已,大臣皆知其不可而不能夺。契丹果怒,数以责晋,延广谓契丹使者乔莹曰:「先皇帝北朝所立,今卫子中国自册,可以为孙,而不可为臣。且晋有横磨大剑十万口,翁要战则来,佗日不禁孙子,取笑天下。」
可以看出来景延广是很反感契丹的,改称孙不称臣是有很大说法的,称孙只是双方帝王之间的地位之分,而称臣则是两个国家之间的地位之分,同时景延广言语间也是炫耀了后晋的武力,十万晋军足以震慑契丹南下。
乍一看以为景延广是在吹牛,但实际上他是有资本的,自唐立国以后,哪怕是唐朝中后期,对北方的军事优势是存在,当时最强的藩镇就在河北,而且石重贵在位时,后晋和契丹爆发的战争,哪怕后晋指挥失灵,都可以力挫南下的契丹军,最后要不是杜重威率20万主力晋军投降,后晋也不至于亡国,这也是我之前说的,后晋拥有可以和契丹叫板的军事力量,只是没有配套的国力支撑以及帝王将相。
《旧五代史·晋书·少帝纪》开运元年春正月甲戌朔,是夕阵云掩北斗之魁星。乙亥,沧、恆、贝、鄴驰告,契丹前锋赵延寿、赵延昭引五万骑入寇,将及甘陵,青州杨光远召之也......河北危蹙,诸州求救者人使相望。戊子,车驾至澶州。
《新五代史.晋臣.景延广传》契丹入寇,延广从出帝北征为御营使,相拒澶、魏之间。
面对后晋不称臣的行为,契丹大军南下开始入侵后晋北疆,这个时候石重贵还是体现出一定魄力的,他率军亲征,总要比后来见辽军南下,想要南逃的宋真宗强,在前期抵御契丹入侵的战争中,暴露出了这位能力一般的帝王处境之尴尬。
《新五代史.晋臣.景延广传》先锋石公霸遇虏于戚城,高行周、符彦卿兵少不能救,驰骑促延广益兵,延广按兵不动。三将被围数重,帝自御军救之,三将得出,皆泣诉。然延广方握亲兵,恃功恣横,诸将皆由其节度,帝亦不能制也。
石公霸、高行周、符彦卿三将被围困,景延广按兵不动,就是不打,多少没有当初对契丹叫嚣的气魄了,当然也不排除他打算利用被围的三将,把他们当作弃子,以此来减弱契丹的兵锋,之后自己再去捡便宜,最终还是石重贵自己率军去解救被围的晋军的,这也能看出这位帝王还是有些担当的,可是这同时暴露出另一个问题,也就是后晋末期,和唐晚期差不多,手握军权的武将已经不屑于皇帝的威严了,石重贵难以掌控后晋全局。
之后1年多的征战中,双方各有胜负。
《辽史.赵延寿传》败晋军于南乐,获其将赛项羽。军元城,晋将李守贞、高行周率兵来逆,破之。至顿丘,会大霖雨,帝欲班师......适晋军先归澶州,高行周至析城,延寿将轻兵逆战;上亲督骑士突其阵,敌遂溃。师还,留延寿徇贝、冀、深三州。
《新五代史.杂传.杜重威传》开运元年,加重威北面行营招讨使。明年,引兵攻泰州,破满城、遂城。契丹已去至古北,还兵击之,重威等南走,至阳城,为虏所困,赖符彦卿、张彦泽等因大风奋击,契丹大溃。
这只是双方记载中各自的一次胜利,在这里只是一个代表,如果只写双方战绩的话,会罗列出很多,我只能说,双方都未取得占据的绝对主动,但是相对来说契丹还是占便宜的,毕竟战场集中在后晋的土地上,契丹可以掠夺后晋的人口资源,而后晋则是被战争摧残着国力。
《旧五代史·晋书·少帝纪》河北诸州,曾经契丹蹂践处,与免今年秋税。诸军将士等第各赐优给。
其实这就很不容易了,石重贵没有根基,难以掌控全局,后晋像景延广这样的武将不在少数,所以后晋和契丹的战争大多是各自为战,即便这样前期后晋仍然是遏制了契丹南下的势头,足可以证明,如果后晋是一个真正统一,国力强悍的国家,是足以从契丹手里夺回燕云十六州的,只是在那个乱世之中,需要有一个有能力的帝王,同时需要有一个忠于帝王的文武班底,否则想后晋这种,在国力尚不支持一场大战的情况下,就和契丹爆发大战,这就是一个松散虚弱的国家在和一个崛起的国家在血拼,后晋空有看似吓人的肌肉,都没有足够的硬实力作为支撑。
同时石重贵在亲征契丹,打出一些成绩后,就忘了自己曾经遣使求和的事情了,可能自认后晋有军事实力可以自保吧,他开始了欢快的娱乐生活。
《旧五代史·晋书·少帝纪》时帝自期年之后,于宫中间举细声女乐,及亲征以来,日于左右召浅蕃军校,奏三弦胡琴,和以羌笛,击节鸣鼓,更舞迭歌,以为娱乐。
到这里后晋就基本玩完了,契丹是在蓄积实力,准备一举灭掉后晋,而后晋呢?之前我就说了,国内各种自然灾害就没停过,各地武将也是心存异心,双方短暂的停战期本来是石重贵抓紧时间整理国政,为下一场大战做准备的时候,结果他开始愉快的玩耍了,这也就是我说的,他是一个能力一般的帝王,但凡有点眼光的帝王,都知道,这段时间,恨不得要一天掰成两天去过,荒废一天,那就是减小一分后晋的胜算,而后晋的朝臣,大多是历任多朝的官员,说实话,后晋是否亡国他们未必很在乎,更为尴尬的是,再一次面对契丹南下之势的时候,这位志得意满的石重贵,集结了后晋主力,号称要“先取瀛莫,安定关南;次复幽燕、荡平塞北”。可是他自己都没想到,他把晋军主力交到了一个怀有异志的人手里。
《新五代史.杂传.杜重威传》偏将宋彦筠、王清渡水力战,而重威按军不动,彦筠遂败,清战死。转运使李穀教重威以三脚木为桥,募敢死士过河击贼,诸将皆以为然,独重威不许。
是时,重威已有异志,而粮道隔绝,乃阴遣人诣契丹请降。契丹大悦,许以中国与重威为帝,重威信以为然,乃伏甲士,召诸将告以降虏。诸将愕然,以上将先降,乃皆听命。
《辽史.太宗本纪》杜重威、李守贞、张彦泽等率所部二十万众来降。
杜重威到了前线不思征战,而是想要从战争中捞取好处,或许是想到了石敬瑭,石敬瑭是用燕云十六州从契丹那里换来了帝位,杜重威手里则有主力的20万晋军,他也是想要换取一个帝位,结果后晋和契丹决定国运的一战,没怎么打就结束了,契丹和后晋降军很快抵达了后晋都城,后晋就此亡国了。
我们可以看出来,单纯从军力来看,后晋绝对有实力和契丹一战,再怎么说也有后唐打下的底子,但是后晋没有一个稳定的发展空间,也没有一个稳定的朝廷可以实行休兵养民的策略,作为一国之主,石重贵继位之初倍受压制,稍有成绩就还是放纵,懈怠国政,可以说,石敬瑭是将燕云十六州送给契丹的人,而石重贵则是把燕云十六州的大门关上的人,浪费了很好的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机会。
有一件事最能说明问题,那就是辽太宗进入汴京,建立了辽国,其实是打算建立中原统治的。
《辽史.太宗本纪》大同元年春正月丁亥朔,备法驾入汴,御崇元殿受百官贺。
二月丁巳朔,建国号大辽,大赦,改元大同。升镇州为中京。
也就是说辽国建国之初,是准备统治中原的,可是为何最终辽太宗北还了,他自己说了三点,“朕此行有三失:纵兵掠刍粟,一也;括民私财,二也;不遽遣诸节度还镇,三也。”也就是说当时契丹人在占据中原后,并未实行安抚,而是进行了粗暴的掠夺,引起了各地的激烈反抗,同时各地藩镇并未真心臣服,辽国立国之初,显然在中原的统治计划破产了,难以立足,所以只能北还,结果是被后汉捡了便宜。
那么同理当时燕云十六州起初必然也是不臣服于契丹的,所以说辽太宗开创了特殊的制度,也就是南北面官制
《辽史.百官志》北面治宫帐,部落,属国之政,南面治汉人,州县,租赋,军马之事......兼制中国、官分南北,以国制治契丹,以汉制待汉人。
辽太宗最终没有将燕云十六州当作掠夺基地,而是当作了进攻中原王朝的桥头堡,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北宋时期,辽国国力强盛,所控制的燕云十六州也没有什么反抗了,北宋再想夺回来,就很难了,加上宋太宗不擅长军事,两次大规模北伐均告失利,北宋就更加难以夺回燕云十六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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