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一生最早的记忆始于春天的燕子。
那时候,她还在妈妈的怀抱里,温暖是记忆里的主线。妈妈将她搂在怀抱里,让她看屋檐下刚垒好窝的两个燕子,叽叽喳喳,她的记忆便从清脆的燕子声,和妈妈温暖的手,温暖的怀抱开始了。
每天,看燕子,是她和妈妈重要的事情。
那时候的妈妈年轻、漂亮。爱穿白色的长裙,扎高高的马尾。
那段日子,燕子看起来非常的忙碌,每天飞出去又飞回来,像爸爸一样,早出晚归。晚上飞回的燕子,显得特别高兴,叽叽喳喳总要叫上一阵,像互相述说一天的快乐或者彼此的喜欢和思念。晚上归来的爸爸却很少说话,像永远睡不够一样,随便扒拉几口饭菜,倒头就睡。
又过了些日子,燕子窝里忽然多了几个燕子蛋。是妈妈发现的。
小叶子记得那天是妈妈最漂亮的日子。因为,发现了燕子蛋的妈妈,先是惊奇地睁大了眼睛,接着,将小叶子高高举起,让她看燕子窝里的蛋,可她什么也没看见,只看见妈妈笑弯了的眼睛,像天上弯弯的月亮,还有红唇微露的白白的牙,像妈妈项链上的小珍珠。还有妈妈的笑声,像头顶上的风铃,叮叮当当,清脆的很。
这是小叶对妈妈最深的记忆,也似乎是唯一的记忆。
不到一个月,燕子窝里就多出三只小燕子。
两只个头稍大,一只较小。较小的那只,羽毛分外的黑,油光闪亮得像妈妈穿的黑丝绸。灰白色的肚子,黄色的小嘴,剪子似的尾巴,尤其是那双滴溜溜的小眼睛,神气的像帅气的邻居叔叔。
邻居叔叔从外面打工回来,喜欢穿一身黑色的西服,里面白色的衬衫,搭配起来和神气的小燕子像极了,邻居叔叔也喜欢来看燕子,还给最小最漂亮的那只燕子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绅士。
绅士胆子很大,经常飞到窗台上吃妈妈撒下的馒头渣。有时候,妈妈还抓几个小虫子,绅士都敢过来吃。渐渐地,绅士成了叶子和妈妈最喜欢的“朋友”。
不知不觉,天气开始有了凉气。
妈妈说,燕子快走呀,它们要飞到一个叫南方的地方过冬。因为,那里的冬天有花有草也有小虫子。小叶子,开始有了悲伤。小叶子的悲伤来源要走的燕子,还来源于爸爸妈妈的不断吵架,妈妈的眼好几次哭得又红又肿。
那一天,穿西服的叔叔又来了,爸爸还没回来。
叔叔送给妈妈一张小纸片,反复叮咛,记住明天下午4点,省城火车站。叔叔匆匆走了,妈妈匆匆收拾东西。小叶子盯着燕子窝,忽然发现,燕子已经飞走了。
小叶子放声大哭,妈妈抱起小叶子也哭。
妈妈说,妈妈会回来接小叶子的。小叶子听不懂,问妈妈,你要去南方找绅士吗?妈妈笑了,流着泪的眼仍然弯弯的,点着头说,绅士飞回来的时候,她也就回来了。
第二天,小叶子睡醒的时候,是在奶奶家。
一连好几天,都不见妈妈。奶奶唉声叹气,抱着小叶子不住地抹眼泪,爸爸脾气坏极了,经常摔东西,还和奶奶吵架。小叶子不哭,小叶子知道妈妈去了南方去陪绅士,给它抓虫子。等第二年春天的时候,绅士回来时,妈妈也就回来了。
小叶子盼啊盼,像奶奶一样熬着日子,等春天。
小河里的水哗哗流来的时候,燕子终于飞回来了。小叶子是被叽叽喳喳的熟悉叫声惊醒的。她一下蹦起来,看燕子窝,两只燕子喳喳地叫着,忙着啄泥含草,屋檐的另一头,也有两只燕子,绅士呢?妈妈呢?!
春天过完了,绅士没回来,妈妈也没回来!
小叶子从春等到秋,从秋等到春。
如今小叶子已经18岁了,她知道绅士再也回不来了,她知道妈妈再也不回来了。
南方!这个让她小时候思念,长大了心痛的地方!
再有两个月就要高考了,小叶子告诉我她的秘密,她要报考南方的大学
看看南方究竟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让妈妈忘了回家。
她想带妈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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