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西才一根手指就喊疼了，小城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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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市府参加完会，出东侧门，找到车。打火。后视镜里，看见左边桂树下一只小鸟。他推开车门，小鸟依然不动，蜷缩着，像揉绉的纸团。是一只小八哥。体形娇弱，毛羽污秽，目光暗淡。细看，却有种说不出的动人之处。他靠近它，不走；伸手去捉，也不避开，眼睛若有期待。他笑了，捧起它。小家伙贴在手心里，软软的，十分依赖。

他不喜欢养花养鸟。这一刻，居然动了恻隐之心，还把小东西带回家，自己也觉得好笑。

他给小东西起了个名字——点点。点点谨慎，乖巧。在院子里不乱跑乱叫，粪也送到花下。叫人惊讶的是，不到一星期，竟脱胎换骨。小东西喙如金蜡，羽簇峭拔。毛色蓝绿，有金属般光泽。特别羽尾的一抹白，更添风姿。——丽质天生。

他的生活里多了许多乐事。从呆板的大楼下班，也不闲逛。到红草湖边，挖蚯蚓，捉蝉。把粉料和肉沫加水，调成泥状，团丸填喂。开车到情人桥小美水果店，买泰国苹果，挑皮薄汁甜那种。小美是他的粉丝，怪怪地问，送给谁啊？他诡秘一笑：我们家点点。

点点似乎也离不开他。目送他上班，直到巷子口；下班回来，点点也一定也立在墙脊上。小东西鬼得很。他到院子里刷牙，就飞过去，栖在他肩上，啄领口头屑，啄嘴角白沫子。他躺在椅子上小憩，便蹭过去，咬手指，掏耳朵，十分温柔。只发现一个问题，——不会说话。这也不妨碍的。他想，如果点点是她，该会怎样？又自嘲：想法很奇怪。

她，在另一个大楼里上班。——也藏在他心底最深处。多少年了，他们似异性兄弟。集会，旅行，喝酒。节日互致问候，互派红包。感觉相互亲近，又小心翼翼；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每每缠绕，他会不自觉地踱到窗前，穿过两个热闹的街区，可以眺望她那栋楼的楼顶。若遇一大群鸟在楼顶盘旋，迟迟不愿离去，便更增添他无限复杂的情绪。

他的朋友都知道，他养了只不会说话的八哥。小东西不会说话，也许是天生的。他也好像从没听到过它的鸣叫。他曾试着拿美食引诱，假装生气，作呆萌状，故意跟它置气，也偷偷学了许多鸟语……解数全尽，小东西都不为所动。一味地闪烁着天真的迷人的眼睛。

清明已近，田野里已现生机，也是高邮湖最美季节。高邮湖像块巨大的美玉，安卧在天长人旁边。有珠湖雪浪，邗沟烟柳；有荠菜、蒌蒿；能尝到白鱼、昂嗤、芦根麻鸭；碰巧，还能吃到今年最鲜的河豚。

那天，她到他家来，邀他去高邮湖，环湖骑行。本来，她可以电话或微信，但她踌躇再三，仍然选择亲自跑一趟。她着一袭白色的短披肩小外套，搭配一条紫色天鹅绒齐膝裙，一双杏色短靴，艳丽精致的流苏在脚踝边飘逸。

他们一齐离开的时候，听到身后清脆的声音，“喜欢你！”“喜欢你！”

他们都吃了一惊。满脸通红，相视一笑。

金色的阳光落在小院外的花坛上，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花粉香气。那个小东西，立在院角常春藤上，若无其事地四处张望……

2019.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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