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戏真做——《影子武士》
导演:黑泽明
荣获:1980年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
金侬讲电影故事:
十六世纪后半叶的日本,有点像中国的三国时代,日本岛大致被三家分割——武田家、德川家和织田家。
武田家首领信玄一直想统一全国,这一回,他率部攻打德川家。
就在武田军快要攻下敌人城池的关口,信玄突然负伤身亡。
为了不动摇军心,众家臣遵从信玄的遗嘱,找了一个长得与信玄很像的罪犯冒充信玄,当所谓的“影武士”。
“影武士”一在军中出现,立刻大大鼓舞了军心,连敌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了。于是,武田家的部队趁敌人畏首畏脚之际迅速撒离。
“影武士”本来以为信玄没有死,只是生了重病,他装扮几天就没事了。没想到一天晚上,他砸开一个大瓮,居然看到了信玄的尸体,这可把他吓了一大跳。
信玄的家臣当场把他捉住,告诉他信玄确实已死,他要按照信玄的遗嘱替信玄当三年“影武士”。
听说要当三年“影武士”,“影武士”没有自信,便要离去。信玄的家臣们没有办法,只好让他走,并打算向外界公开信玄的死讯。
装载那只大瓮的船开到湖心,信玄的家臣要把死去的信玄葬到湖底。“影武子”目睹信玄安葬的过程,心中似乎有所触动,他突然改了主意,愿意当三年信玄的“影武士”。众家臣都松了一口气。
“影武士”率部班师回朝。马上摆在“影武士”面前的难题便是如何在家人面前装像信玄。
信玄的兄弟信廉告诉了“影武士”信玄在家中的行为作派。“影武士”倒也蛮有天赋,居然学得像模像样,骗过了许多家人,只有孙子竹丸看出他是假的。
童言无欺,竹丸当众撕开了“影武士”的假相,令“影武士”好生难堪。
幸好,“影武士”反应敏捷,说自己征途劳顿,且又生了一场重病,当然容貌会变很多。
竹丸毕竟是孩子,很快就被哄过了。
所有的人都骗过了,却没有骗过信玄骑的那匹黑云驹。
“影武士”只要一骑上去,它就尥蹶子。众家臣无计可施,只好以信玄大病初愈,不能骑马为由,让黑云驹闲呆在马厩里。
这期间敌人也好生怀疑,怎么围城好好的,突然就撒兵了?信玄真的没有死吗?三番五次地派密探去探,回来都说信玄活得好好的。
就这样差不多三年快过去了,“影武士”的任务也快完成了。他装信玄装得越来越像,有时感觉自己就真的成了信玄,这样一来,他就去骑那匹黑云驹,结果被摔了下来。
众嫔妃围上去扶他,发现他身上没有信玄的几处伤疤,这一下“影武士”就露馅了。
家臣们也不隐瞒,宣布信玄业已归西,新首领由信玄之子胜赖接任。
“影武士”完成了任务,被扫地出门,重归于山野。
武田家在胜赖的统领下,不听从信玄的遗训,出兵征战,结果全军覆没。目睹这一场悲剧的“影武士”悲痛万分,他追随幻觉中武田家的战旗,投湖身亡。
金侬总评:
罗贯中在《三国演义》里也写到了中国的“影武士”,那便是坐在推车里手持羽毛扇的那尊木偶诸葛亮。
时值蜀、魏之战的关键时刻,令司马懿胆战心惊的诸葛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而蜀中无大将,廖化都当起了先锋,在魏国大军面前,蜀军焉能不乱?
于是,一只木偶充当了诸葛武侯的“影武士”。这一招果然灵验,魏军被吓退了。
看来狐假虎威、借尸还魂,从来都不失为一种谋略。只要某人是有影响的,那么,他的影子都是可以吓得死人的。由此,人们便懂得了造神是多么的重要,并在造神运动上乐此不疲。
还说《三国演义》,诸葛武侯祠造出了孔明这尊神,关帝庙又造出了武圣关圣帝君,这两尊神的影子甚至盖住了他们的肉体真身,成了不朽的“影子武士”。
装扮信玄的“影武士”从不想当影武士,到愿意当影武士,再到越装越来劲,恨不得他就是信玄,说明现代社会的模仿秀表演有着多么充分的基础。
人生就是舞台,每一个人都是演员,只看他去演谁了。一个人要演无赖,他只能永远无耻。一个人要扮演英雄呢?说不定他会被英雄所感召,演英雄学英雄,最后成为英雄。
“影武者”在没有装扮信玄前不过是一个罪犯,影片最后他居然迎着敌人的枪口冲上去,这时,他已经彻底在幻想中把自己当作威镇三军的信玄了。
就这样,他在充当影子的同时完成了一个英雄梦。
——原载《大众电影》杂志
后记:
当代的政治舞台,就有一个活生生的“影武者”,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别人要他做的,他没有自己的自主意识,他只能按照他人的意志行事。
他其实跟影片中的“影武者”一样,仅仅是一个政治活报剧的演员,可惜的是,他并不了解自己演员的身份,经常入戏太深,并不把自己当演员看待。
于是,他所操弄的悲情戏,经常显出喜剧和闹剧的效果。
这确实是一位好演员,因为在他的词典里,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戏里戏外,已经完全打通,不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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