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晨曦中的朝陽,寂静的草原上,空气散发着凉爽潮一湿,再过两三个时辰,热一浪一又该浮腾起来,烘烤一切包一皮裹水分的生命。
我和杜莫背着槍,彼此沉默无语朝前走着,鬣狗三五成群起的很早,大概想趁蒙蒙亮的天色,去偷袭慵懒的食草动物。
目前为止,我仍不知道杜莫在废旧工厂接到怎样的任务指示,那支有效射程八百米的M25狙击步槍,挎在杜莫浑一圆厚实的背上。
我还给了他一只绿色帆布小包一皮,单肩斜挎在他胖胖的上躯,现在看上去,杜莫酷似卡通画里背猎槍的狗熊,不免有些滑稽可一爱一。
裹在槍袋子里的巴特雷步槍,从我后背斜竖一起,杜莫毕竟是我的合作伙伴,未到索马里之前,他不会妨碍我什么。所以,我额外给了他一把FN57手槍,用于短距离快速反击。
草原上的野兽,见我俩义无反顾的走来,都知趣地让开,远远躲到一边,它们仿佛能感应到槍械沉重的杀气。
晌午时分,杜莫和我游过了大黑河,对岸的地势,相对平坦了些,我俩开始跑步前进,路上饿了,就打开各自的帆布小包一皮,吃点烤干的羚羊肉。
离开山洞时,烤羚羊仍剩有大半儿,我给了女孩一个袋子,让她把那些背回家去吃。
傍晚的时候,我和杜莫终于赶到博巴森附近的一个小镇。这个小镇小的可怜,海岸上的椰子树,稀稀拉拉长到了这里,每棵又高又直,灰白树皮上,划刻着林林总总的疤。
椰林下,座落着几排小屋,多用木板及晒干的椰叶搭建。杜莫说,这里尽是些渔民,但有个专门修补渔船的老头儿,和他是朋友。
我俩蹲藏在小镇附近,等天色更黑了一些,才由杜莫领路,敲开一个黑人老头儿的破旧门板。主人对杜莫很热情,对我却格外冷淡,他提一盏油灯,端了一盘干鱼片,敦放在脏兮兮的木桌上,算是招待我们的晚餐。
杜莫自己动手,在老木匠的小屋,为我清理出一张板床 ,又仔细擦一拭干净,以便我早点休息。而他,睡了老头儿满是烟油味的床 铺。杜莫知道我不吸烟,讨厌那种味道,尽管他自己也不吸,但他还是委屈了一下自己。
木匠老头儿没有睡,在他院外的小草棚忙乎起来,等到后半夜,杜莫叫醒我时,老头已经给我俩打造了两只长木箱。
箱子里面铺着厚厚的草药,苦涩的气味格外浓烈,而箱子底部,放了几瓶烈酒。
这些都是障眼术,为方便我们携带武器上船。箱子掀一开的盖子里,刚好放下我们的狙击步槍和手槍,乘船时万一遇到安检,大不了被没收几瓶稍稍违禁的烈酒。
而且,箱盖内部涂刷了干扰高频振荡器的油料,也就是反金属探测油。这样一来,武器的形状和金属一性一质便隐藏的很好了。
我突然明白,这干瘦的老头儿,并非单纯的木匠,他这种专业手法,不知为多少偷运禁品出海的人服务过。
木匠老头儿生硬古板,对生意的一性一质不闻不问,只要雇主给钱,哪怕我和杜莫藏的是毒一品 ,或者去刺杀一位深受百姓一爱一戴的官员,他照样赚他的钱,无论送死还是背黑锅,都不管他的事,因为,犯罪将发生在国外。
不过这次,老头的冷漠人性,提前把他推到了人生的尽头,我很清楚,连卡蒙娅这样无辜的好女人都惨遭灭口,更何况他。
不难看出,杰森约迪对此次行动报了很大信心,这也和悬鸦的顾虑吻合,海魔号很可能雇佣到了三个杀手名将。
杜莫问我要了三张欧元,雇佣到一辆马车,载着两个塞满草药的大木箱,直奔路易港驶去。
这里和柬埔寨的无名小镇不同,虽然当地人也使用马车,却不因贫穷和泥泞,而是迫于环保法律。
清晨的路易港,早早挤满了赶往非洲大一陆 的乘船人,他们脚下堆码着各种包一皮裹和行李箱,人人翘首企盼,等待八点靠岸的渡轮。
马车夫把两只木箱卸在一旁,冲冲赶了回小镇,我和杜莫拖拽着行李,不断尝试着往人群中挤,两只看似不小的木箱,此刻扎进壮观的队伍,立刻显不出体积。
这些乘船者,混杂着黑人、白人、黄人还有混血,老人牵着小孩,忐忑不安地站在沸腾的人群;年轻情侣相互拥挽,脸上不时绽放轻松表情,安慰着彼此内心的焦躁。
“啧啧,你看你看,瞧那些亲一昵的情侣。唉!这些人啊,遇到鸡毛蒜皮的小灾小难时,会把爱情战胜一切上演的轰轰烈烈,可到了真正患难的关键时刻,一个比一个尖酸刻薄。”
杜莫看到眼前涌动的人群,内心泛起的兴奋远比我强烈,他在小型潜艇上一定憋了很久。
我收回观察人群的眼睛,斜视一下杜莫,提醒他别关注这些无聊的东西。他连忙低下头,用脚把箱子往前推了推,更靠近那个贩运香料的乘客行李。
一艘白色的大客轮,从远远的海面靠来,鸣笛声像一支针剂,使整片乘客兴奋起来。“要挤吗?看这些人的眼睛,就能想象出他们多自私。”杜莫对我小声问了一句。
“别挤老人和小孩,小心自己的衣兜,切忌,你我身形本就很惹眼,不要再有异常举动。”杜莫哦了一声,拖拽木箱的蛮力缓和了许多。
木匠老头手法很专业,我和杜莫顺利过了安检,拖着行李下了甲板底舱。这艘客轮比起我在荒岛抢夺的大船,体积不足它的一半,从身边这些乘客的穿着,就能预先想到这不是什么豪华型渡船,只满足平民过海而已。
“嘿,英雄。你知道吗?木匠老头的儿子,就是刚才咱们过安检时那个负责人。”说完,杜莫咧着嘴角一笑,疼痛却没发作。
我蹲坐在舱室一角,由于人多拥挤,两只木箱只好竖一立起来,屁一股也没坐上去的机会。
“啤酒饮料矿泉水,火腿泡面花生豆……”一个肥胖的女人,穿一件沾满油污的厨师服,边撅一着蛮横的大屁一股,边推着餐车挤进人群。
“come-on!Get-out-of-the-way!”高调的嗓门,以威吓的语气喊着,示意前面拥挤的船客,提前闪身或挪开沉重的行李。餐车依旧保持最有利于展销的速度,没有丝毫的改变。
“噢,上帝啊!太拥挤了,难道让我们悬浮起来不成?”“对啊,里面还有老人和孩子,动一下多麻烦。这是劣等舱,我们穷人出门,带足了食物和水,就算你硬挤到头,也没人会买。”
拥挤的乘客中,扬起两个男人忿忿地抱怨,那叽里咕噜的英语,饱含一着非洲土语的抑扬顿挫。“人多更要相互忍让,老一娘一的小餐车挤不死人!伺候你们这些穷人真麻烦。”
杜莫刚要起身眺望,瞧瞧中间人群的热闹,我及时拉住他胳膊,将他制止。因为,我们此刻最忌讳的就是被人注意或招惹上麻烦。
“我们高价买了劣等舱票,不证明我们的权利劣等,你推的这个餐车,正从我们承租的空间钻来钻去,你以为这是贩一奴一船吗?”一个抱孩子的黑人女人,非常不满地说到。
“对,对。你明明在要求我们给你让步,却大言不惭地说什么互相忍让,那好,我们给你让开,你把餐车再前进二十米就退回去,这才叫互相忍让。”第一个提意见的男人,又不甘被愚弄地反驳到。
肥胖的白女人,虚眯了一下眼,抬起她趴伏一在小推车上满是脂肪的胸脯,撅一着的屁一股也随之收敛些。“如果舱室尽头有人需要买东西怎么办?我在为大家服务,你要搞破坏吗?要破坏这里每位乘客享受服务的权利吗?”
“SHIT!”抱小孩的黑人女子,很难忍受白种胖女人的诡辩及煽动,她不耐烦地骂到。“假如你出一售的食品,和我家乡种植园提一供的初级农产品一性一质一样,不含剥削和趁火打劫,我会非常感激你这样的服务。现在,收起你的暴利,滚到上等舱去,伺候那些官商老爷们吧!”
白皮肤的胖女人,听完黑人女人的责骂,顿时哑然失色。但她不甘心给穷人“愚弄”,没推着小车悻悻返回,而是拿起肩头的对讲机,叽里呱啦讲起另一种语言。
船上没几个人能听懂,不到十分钟,三等舱下来一个歪戴警帽的乘务员,帽檐下露出长长的金发,此人人高马大,周身胖肉很瓷实,肤色也与胖女人一样白。
“Take-off!Take-off!”客轮乘警一边喊着,一边用毛一茸一茸的大胳膊推搡挡住他前进的乘客。
这家伙的胳肢窝里夹一根警一棍,仿佛英雄救美一般,朝那个无法将餐车挤进人群的胖女人奔去。退餐车的女人,见后盾赶来,萎一靡一的底气霎时回升,把她胸前肥厚的一奶一子,灌得像欲裂的气球。
又一阵叽里呱啦地对话,乘警面带微笑,一边听胖女人撒娇似的激愤之词,一边频频点头,他仿佛不需要内容,只需表演一个过程,一个接下来把反抗者带走的铺垫。
“你行李里面是什么?为何害怕挪动?为保证大家安全,请你提着行李给我去一下接待室。”说完,他笑眯眯地盯着两男一女。
“这个乘警笑面虎啊,肯定骗去接待室一顿狠揍!”杜莫一边说着,一边抹一把额头的热汗,舱室的容量有现,这么多人拥挤在狭小空间,就跟包一皮子蒸在笼屉一样。
杜莫是一名海盗,长期呆在小潜艇上,从几百米深的海下钻游,生活确实乏味枯燥。但现在环境改了,眼前的景物不再是山、是水、是树木。我俩像鱼一样,从一个鱼缸被捞进另一个鱼缸,没一点缓冲便沉了进来。
我俩进入了一个阶层,它特有着空虚的吵闹,特有着自欺的坚韧,他们的语言远比他们的行动前卫,他们的胆子远比他们的口气怯懦。
或许,他们到濒临死亡那一天,也不会明白生命,这就注定了,这些人去哪都不再重要。愤怒因怯懦而生,又因怯懦而灭,这个群体是最好的旁证。
与杜莫不同,我曾经是一个杀戮工具,给那些所谓的大人物像马桶按钮似的恣意戳弄,当我挣脱出蒙昧,不再把迷信那些卑劣人性的小丑当成出路,任其凌驾于自我的人格;不再向一逼一迫我与垃圾为伍的现实低头,我才发现,自己原来这么强大。
现在,我是一个真正杀手,被上帝授予正义勋章的真正杀手,以此换取到上帝之一爱一,并守护着自己的自一由 。
杜莫意识不到,他突然进入一个阶层而引发的兴奋,就像一个巨人,一下掉进小人国,你可以随手倒毁它们的房屋,随手抢夺它们的财富和女人,而它们的愤怒和反抗,徒增笑尔罢了。
幸好,杜莫在我的暗示下,渐渐适应了这种环境,心态也调整过来。窒息的憋闷和潮热,越来越浓烈,小孩的哭声搅得人头皮发麻,任女人柔软甘甜的一乳一頭,也堵不住他们的啼声。
许多忍受不了闷热的男人,率一性一脱掉了鞋袜,阵阵恶臭弥撒开来。他们滴溜着眼神,斜瞟女人喂一奶一时露出来的一乳一房,闷热与乏味仿佛给他们提一供了充足理由,不单单可以脱鞋,瞳孔猥亵也顺理成章了。
在我闭目养神时,手心突然给人塞一进了小颗粒,突然张开的眼睛,看到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正撅一着屁一股往人堆里钻,同时引起一群成年男子的喝骂。
杜莫黑亮的额头布满汗珠,他仰靠着舱壁,半张嘴巴呼一呼睡着,仿佛进入梦境去寻求广阔的空间与清新空气。四周的乘客,都像害了病的家禽,个个耷一拉着脑袋,眼皮似合似闭。
我把拇指塞一进手心,慢慢展开小颗粒,正欲低头细看时,忽然抬头扫视四周,以此捕捉有无偷一窥我的眼睛。但四周依旧沉闷,围得水泄不通。
我这才展开小颗粒,一条牙签大的字条,摊在我内扣的手掌下,定睛一瞧上面的文字,心口悍然一惊。
没等多想,我便将纸条辗碎,一搓一成无数小球,朝不同方向,假装无聊一般,弹进周围密密麻麻的腿脚里。
悬鸦也在这群乘客之中,因为小条上赫然写到:“恋囚童已到,和你在一条船上。”除了他,别人不会如此说话。
看来,海魔号上的杰森约迪,先发的第一名杀手是我,而二发杀手果真八大名将之一。杜莫还在呼一呼睡觉,而此刻,我额头上的汗珠早已超过他。
看到“恋囚童”这三个字,就像在死亡名单上读到自己的名字。
大船浮动在海面上,我能感觉到船底的螺旋桨,正飞速搅动水花,载着我们向马达加斯加奔去。舱内的乘客,渐渐适应了潮一湿闷臭的环境,因为他们的感官开始疲劳和麻木。
杜莫睡得更昏沉,他黑厚的嘴唇边缘泛起白沫,滑流一出的口水被汗水夹带着淌进脖根。我依旧蹲坐在舱角,用假装睡意的虚眯眼神,仔细观察视线可见的每一个乘客。
这些肤色各异的人群中,有些女人蒙着黑色面纱,通过服饰不难推断她们的宗教信仰和地域风情。甚至许多男人,依旧穿着肥一大袍衣,周身包一皮裹如一具木乃伊,除了细长的眼睛和手掌,几乎看不到其它部位。
毛里求斯本就是人种和宗教混杂之地,即使我和杜莫也模仿类似风格打扮一番,一旦进入这个环境,就像我俩的大木箱,扎进堆儿里看不见影子,不会引人理会。
在肤色及宗教相对单一的亚洲地区,我俩恐怕会格外吸引眼球,但这里不会,也正是如此,别说从满舱拥挤的乘客识别悬鸦,想看遍舱室都难。
我很清楚,纵使恋囚童就在人群之中,想在这里干掉他,可一操一作一性一几乎为零。对手毕竟不是普通人,无法一招结果他一性一命,又不引起騷乱。
而且,一旦与其打斗,不仅乘警会通报马达加斯加海关,杜莫和恋囚童的陪护,也会上报杰森约迪,我和悬鸦联手之事败露的同时,更会危及芦雅她们。
晚上九点多钟,客轮驶入了安通吉尔湾,半小时后,舱内发瑟的广播喇叭响起,提醒所有乘客做好下船准备,渡轮将要在马苏阿拉半岛靠岸。我和杜莫拖着重重的大木箱,夹在拥挤吵闹的人群缓缓前行。
一上到甲板,清新凉爽的空气扑面而来,令人心脑神怡,漫天闪亮的星斗,挂在宁静的夜空。人群的意识开始苏醒,到处是起伏的深呼吸,嬉笑和吵闹似乎被疲倦压在心里,谁也无法放肆的表达了。
“除去雇佣马车和船票的花销,我口袋还剩了一些钱,咱们找个小旅店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一晚如何?你看吧!这地方多繁华,夜景多美,我喜欢城市霓虹。”
杜莫喜出望外地说着,我巡视着眼前高高的楼宇,上面扑闪着华丽的彩灯,招展着品牌和各种店面的名字,夜间疾驰的小车,从条条马路上来回穿梭。
眼前的景象,也令我内心一阵悸一动,浮华的都市已与我隔绝多年,此刻,它们再次映入瞳孔,激起一丝兴奋之余,也不免勾起些沉重回忆。
“好吧,我们沿这条街道走,看到合适的旅店就入住。”说完,我拉起木箱朝前奔走。
“Welcome-to-Madagascar!sir-you-need-to-stay?you-need-a–beautiful-girl?”几个肤色不同的中年妇女,像马路站牌一般,隔二三十米一个,她们手里举着画报,没等我和杜莫走进,就站在原地挥手招呼起来,并向我俩展示旅店环境及艳丽女孩的照片。
杜莫伸长脖子,睁大眼睛瞄她们手上的画报,最后我们选中了一家旅店,并拖着大木箱跟一个黄皮肤的中年妇女走去。沿灯红酒绿的大街走了一会儿,便拐进一个一胡一同儿,青石路面很干净,顺着一绺石阶,我们进了旅店。
长长的走廊,弥漫着虚幻的红光,二三十个黑、黄、白、肤色的女孩,正翘着赤一裸一大一腿,伸长脖子描眉化妆。
她们衣着暴露一性一感,超短的热裙裤,犹如蚊帐做成,朦胧又清晰地显现出那几件贴在肉一体上的细小胸罩和丁字内一衣 。
杜莫吃惊而又新奇地打量这些女孩,当然,这群女孩里也混杂着几个容颜衰老的女人,不乏满足一下某些口味特殊的客人。
“嗨!先生,一万阿里亚一次,这些姑娘随便挑,多加一倍的钱,可多选一个姑娘。包一皮您享受到新奇的快乐,呵呵呵……”坐在这排破旧沙发最边上的女人,或许是个领班,她一脸騷劲儿十足地表情,故作热情洋溢地说着。
杜莫开了标间,前台按杜莫为我转告的要求,选了一件卫生且安静的客房。很快,我俩顺着铺毛毯的青色石灰楼梯上了302号房间。
关上房门,我立刻闪到窗帘一侧,轻轻拉开一条缝隙,朝窗外窥看,并推测了冲破窗户跳出的时间及安全一性一,当然,也推测了从外面爬上来的可能一性一。窗外依旧街灯迷幻,各色汽车左右飞驰擦过。
杜莫掏出口袋剩余的钱,放在手心儿数了数,又稍带失落地塞回兜儿。
“唉!可惜了,房钱和押金令我的口袋经济周转不动了。”听完杜莫自言自语似的叹气,我眉头一皱,猜到他暗指什么。
“追马先生,那些走廊里的姑娘,有两个长得的确很棒,只花两万阿里亚,就能让那两个美人乖顺地进来服侍咱们。”
我一边检查这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标间有无针一孔 摄一像一头 ,一边不以为意地回答到。“是的,用钱剥削一个人的尊严远比槍炮伪善。”
杜莫比我小五岁,他不过二十三的年纪,那副滑稽可一爱一的一性一格,有时令他看上去像个孩子。
“追马先生,您能再借给我一张欧元吗?”杜莫故意涎皮着脸,掩藏着内心的羞意。我轻轻吐出一口闷气,像终于等到杜莫坦白。
他坐在洁白的床 上,满脸期待地望着我。我走到近前,端详了一眼杜莫脸上细碎的疤痕,或许在他的价值观里,生命仍旧是一笔赌注。海盗终究具有人性,他们也提心吊胆地活着,无法预料自己哪天会死在刀槍下。
“杜莫。你听着,那些坐在走廊的女人,一年接待上百千的嫖一客,她们是HIV病毒和传染一性一疾病的高发群体。我只给你一张欧元,你会用装有一颗实弹的左一轮手槍对自己头部抠一下扳机吗?”
杜莫听完我的话,立刻干巴了两下嘴唇,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杜莫出生在布隆迪,在饥饿、贫穷、战乱的环境中成长,他加入海盗后,落足大一陆 的机会更少。
显而易见,杜莫善于海上作战,善于山林作战,可置身霓虹闪耀欲一望横流的水泥森林,完全驾驭不了生存法则。
“追马先生,您不是还有一盒安全套吗?”杜莫的话并不令我感到吃惊,悬鸦从废旧工厂丢出的包一皮裹里,确实有一盒名牌安全套,而且我在山洞整理行囊时,杜莫也看到了,但他现在才含沙射影地提问此事。
“安全套用来保护狙击步槍入水,那个一头小辫子的蒙面杀手死前,身上只带了两只。我雨夜潜入了他在工厂的卧室,看到很多好东西,但我们不是贼,得捡最需要的拿,捡能保命的拿。”杜莫听完后,脸上绽出几丝笑意。
“追马先生,您知道吗?我们已经完成任务第一步了。”杜莫的话,立刻使我意识到,杰森约迪让我和杜莫转折毛里求斯的同时,顺带干掉悬鸦灭口。
“杜莫,如果你和感染病毒的女人一交一一欢,即使有安全套防护,被感染的几率也会大大提高,就像穿上防弹衣后,无谓地往槍林弹雨中钻的傻蛋。你要知道,除了你自己,世上没人在乎你的懊悔与死亡。”
杜莫听完不再说话,他费了半天周折,不过是想问那盒安全套的由来。而我对他一再强调一性一知识,以此掩饰着自己。不过,假如杜莫能把我今晚的奉劝记在心里,他将受用一生。
而我,也略略感到,自从在赛尔魔佣兵手下救出杜莫,他先前对我那种迫不得已的虚伪收敛了些。
“你把木箱塞到床 下藏好,我去附近超市买几件普通人的衣服,不然白天上街太扎眼。还有,洗完澡后不要一裸一体躺在床 上,天知道这些沾满嫖一客与一妓一女一交一一欢分一泌物的床 单有无消毒。”
杜莫听完我的话,嘿嘿憨笑起来。“如果追马先生不是一等一的杀手,常人一定自以为是地认定你有洁癖,以此满足沾沾自喜的可怜心态。”
我没说话,听了听门外动静,一把拉开一房门朝屋外走去。走廊里的姑娘们,见我从身边擦过,个个用灼亮的眼睛打量着我。我很清楚,这些猎人的眼神,她们把我视作猎物,一种可以让她们愉悦高一潮后还给钱的猎物。
当然,在上帝的法则中,不允许女人作践母体器一官,不允许玷污圣母赋予的灵魂,无视法则的群体,上帝便会把恶魔的病毒和人性的蔑视降临。
走出霓虹幽暗的一胡一同,微微凉风掠过,却始终吹不走身上浓烈的香水味,那些皮肉营生的姑娘们,迷失在恶俗之中却憧憬着高雅,她们就像水泥森林中的鳟鱼,顶着欲一望的逆流溯源。
这会儿,大概晚上十一点左右,我沿着色彩流动变幻的街道行走,寻找码头附近的夜间超市。一个穿帽衫的家伙,忽然绕行到我前面,他双手踹进上衣裤袋,脑袋缩进小帽子里。
“疾风大块头,渡海旅途还愉快吗!恋囚童和他的陪护,已入住贝鲁大酒店。你把这包一皮东西给那个黑人陪护喝下,足够他睡到明天下午。”
说完,这个穿帽衫的家伙放慢脚步,我知道他是悬鸦,便急忙赶上去超过,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像神偷似的,把一包一皮白色粉末放入我裤兜。
我继续行走,把他远远抛在身后,前面出现一家灯光闪烁的夜间超市,隔着玻璃橱窗,能望见靠外一层的货架,上面摆满琳琅满目的食品。
假如芦雅和伊凉能进到这里,两个天真烂漫的女孩推着购物车,可随意挑选喜欢的商品,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儿。
而现实,却令我们天各一方,我在非洲大一陆 东岸的马达加斯加,她们在印度洋中部的海盗船上。她们,时刻牵扯着我的心。我仰望逐渐模糊的繁星,至少我们同在一片夜空下。
超市有光滑的白瓷地板,屋顶白炽灯光明亮,照得人很舒服,各种食物的味道混杂弥漫,许多晶亮的镜面左右闪过。这种感觉,给我一种淡淡留恋,记忆的沧桑渐渐荡起积淀。
我给杜莫选了一件大号内一衣 ,又购置了两套(商标不详)运动装,当然,其中一件还得是肥一大的,符合杜莫穿。选的运动装都带衫帽,必要时刻用来遮脸。
我又采购了一些面包一皮、腊肉、果汁……,结算时支付了两万阿里亚。往旅店回走的路上,我见四周已无行人,便掏出悬鸦给的药包一皮,里面还有一支一次一性一注射器。
倒掉一瓶矿泉水,只留一点清水与药粉摇匀,利用注射器从饮料商标后面打入。使用过的工具,被我折断分隔,投进不同的垃圾箱。
再次回到走廊时,只剩四五个姑娘坐在沙发上,其余应该正在楼上,与嫖一客疯狂做一愛。
我拎着购置的物品,低头往楼梯口走,经过那几个姑娘时,她们竟然对我嗨一声,同时抱起自己双一腿,对我展一露了黄呼一呼的羞私,然后一起开心地咯咯笑起来。
她们勾一引 我的同时,也是在羞辱我,讥笑我有钱买食物却没钱享受女人的器一官,讥笑我是个胆小鬼或一性一无能。
她们的肉一体上,拥有着让男人快乐和哺育生命的器一官,但那个器一官最终却被拥有者挟持,用来刺激上帝。
我假装没有看到,继续低头行走,就让她们当我一性一无能,只要不找我麻烦一逼一我出手,只要不影响我拯救女人们的计划,随她们讥笑去吧。
杜莫见我回来,忙伸手接过购物袋,他先是一抽一出一根腊肠,三五两下咬进嘴巴,仿佛要用现在的食欲,抵消体内潜伏涌动的一性一欲。
“哇呕,哇呕!不得了,居然给我买了运动衫,知道吗?我最喜欢穿这玩意儿,可杰森约迪这混球,非让我们一年四季穿他设计的军服,现在,老子他管不着,嘿嘿嘿,嘿嘿嘿!”
杜莫大呼小叫的惊诧完,急忙把油亮的手指塞一进嘴巴吸一吮一,以便涮干净手指,去试穿新买的青色运动衫。
晚餐吃得很愉快,杜莫边鼓囊着塞满食物的腮帮,边仰着脖子大口喝果汁。当我洗完澡出来时,他已经穿上那件大号裤衩,斜横在小床 上睡着了。那个商标后面带针一孔 的饮料瓶,被我用一瓶完好的更换掉。
走到窗帘前,我又朝外窥望一眼,看看钟表,已接近凌晨。悬鸦应该到了指定位置,正等我赶去,一起做掉恋囚童。
我从自己床 下拖出木箱,打开箱盖后,快速组装好狙击步槍。换上新买的运动衫,背上长长的槍袋,然后沿旅店三楼的窗户小心翼翼爬下去。
双脚缓缓落地后,旅店靠马路的所有窗户,都拉上了厚重的窗帘。映射在上面的影子,左右摇摆晃动,嫖一客与一妓一女正躲在夜的牢笼,彼此榨取着欲一望。
马路两边的街灯,昏暗了许多,仿佛也开始了沉沉睡意。偶尔疾驰擦过的汽车,逃命似的不知赶去哪里。
我将运动衫帽罩在头顶,耸肩颠一颠后背,使步槍背带与帆布小包一皮挎的更舒服些。左右巡视一番,见四下无人,便将头一低,猫腰进黑夜中,顺着那些关门闭户的街店墙根,我不断提升奔跑速度。
海上吹来咸腥潮一湿的风,路边那些纸屑及塑料袋,顺着风向时而翻滚时而飘忽,有些顶撞在垃圾箱或路灯杆下,只逗留几秒,又一胡一乱去到别处。
快要下雨了,我把上衣拉链往上提了提,继续朝悬鸦的位置奔去。贝鲁酒店是这座海滨城市较高的一所建筑物,在它对面有一座临海丘陵,悬鸦正在山头最高的位置等我。
我尽量选择幽暗的路线奔跑,避开每一个装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以免那些呆板的电子眼拍到一个深夜背抢乱跑的嫌疑人。
细细的雨点开始坠一落 ,海风扬起的灰尘,迷幻在灯光中,不为肉一眼所见,但鼻腔渐渐嗅出一水土混凝的味道儿。
跨过一条靠山的公路,沿着山坡攀跑,等我赶到最高位置,轻柔细密的雨点已把这片城市滋润。
“看啊!此刻的城市多美,没有喧嚣,只剩下时间和欲一望。”悬鸦从一旁的石头后面闪出,他依旧蒙着面纱,脑袋裹在衫帽里。
“哗哗,哗哗……”背后的山脚下,乱石里响着海一浪一,吹上山头的风,也多了几丝凉意。伫立在城市楼群中的贝鲁大酒店,已经与我踩着的山头同高。
不同之处在于,它的顶层有一张巨大的彩灯广告牌,而幽暗的丘陵山头,却站着两名狙击杀手。现在,我们就要朝它射击。
“俯视45度,左侧数第十一个窗口,风向15,湿度20,距离目标八百一十五米……”
悬鸦趴在我身边,双手托着望远镜,一把同样的巴特雷狙击步槍,竖在他两条手臂之间。
本来我俩要同时射击,将恋囚童与那个海盗一起做掉,防止打死一个吓跑一个。可雨夜的视线不是太好,他不得不临时充当我的狙击副手。
“看到那个窗口了?”悬鸦放下望远镜,问。
“是的。”我眼睛紧紧一贴在狙击镜孔上,一边让眼球适应里面的亮度和距离,一边回答。
“恋囚童与一个红皮肤的墨西哥人入住里面。”悬鸦继续说着,并把右手塞一进胸部的上衣内兜。
“一张蓝色落地窗帘,严密封挡着整扇窗玻,运气没告诉我,第几槍可以打中目标的脑袋。”我陈述着狙击准镜中的看到的一切,以待悬鸦用沉默表示与我锁定的目标一致。
“一槍就可以。”说完,他刚好掏出一部黑色的(品牌不详)手机,按了一下重拨。三十秒后,电话一端传来声音:“河马先生,准备就绪。”
“我是绿竹,Action!”悬鸦与手机里的人,简短对接了暗号,随着他最后一句行动,狙击步槍锁定的那扇窗户,整长窗帘唰一下坠一落 。
与此同时,伸在黑夜里的狙击槍头,蹦出一朵火星。“嗖”!一颗赤红色宛如流星的弹头,钻进细密的雨线。尖锐的鸣叫一声,与子弹的速度一交一织出一条耀眼的弹道轨迹,直奔向那扇突然掉落窗帘的窗户。
恋囚童是一等一的高手,他入住的这间客房,位于十七层,窗帘拉得如此严实,绝不是害羞给人看到屁一股,而是杀手意识里的警惕,提防窗外的冷槍。
虽然,他知道自己离任务的战场尚隔茫茫大海,敌手远在千里之遥,但他还是在窗帘掉落的一瞬间,以闪电般的速度,抓起身下女人的头发,用一具赤一裸一躯体掩护自己翻滚下床 ,死死贴趴在了地板上。
但那个与他同行的海盗,正披散着头发跪在床 上,双手使劲扒住一个酒店一妓一女丰满的屁一股,不顾一切地狠狠顶撞。
急速飞驰的弹头,窜出槍膛之前,本想朝着浑身刺青的白皮肤光头射去,可这家伙的意识与反应速度非同一般,我没法及时捕捉到他,只好将T型准线往左略微一偏。
警惕一性一相对薄弱的海盗,只顾蛮力发泄,他面向玻璃窗的太陽一穴一,也就瞬间成为了子弹冲一刺的靶位。
巨大玻璃窗溃断碎毁刹那,执行陪护任务的海盗,好似平时甩一下盖到眼睛的发梢,脑袋朝右一扬,整片头盖骨犹如拇指弹起的硬币,混杂在溅喷的鲜血中,朝房门撇撒冲去。
酒店洁白的床 单,以及一妓一女撅翘迎一合的雪白大屁一股,顿时布满猩红的血点、白一乳一膏般的脑浆、沾着发一丝的头皮骨屑,密密麻麻一大片。
亢一奋着的酒店一妓一女,扭头看到身后的一幕,登时放大惊恐的双眼,发出刺耳尖一叫。她奋力摇甩屁一股,挣脱掉海盗死时抓在她圆一润屁一股上的双手,疯一般蹦下床 ,朝客房门口跑去,溅射在屁一股上的粘一稠污物,正顺着她大一腿一根滑淌,一只萎蔫的安全套,仍夹在她肥厚的一臀一股一沟,像小尾巴似的一甩一甩。
可是,她赤一裸一疾奔的肉一体,刚擦过第二张床 ,曲线柔美白润的后背,便冒出一个血孔。躺在地上的恋囚童,用消音手槍止住了她的吵闹。
“嗖,嗖嗖。”我一连打出三颗子弹,希望隔着木质床 板穿死躲着的恋囚童。
“打草惊蛇了,恋囚童好像贴着地板爬进了浴一室。”悬鸦话音刚落,他胸下竖着那把狙击步槍,砰的一声响,窜出一颗子弹。
客房里面,被恋囚童扯着头发拉下床 的酒店一妓一女,正泪流满面,她一手捂着自己嘴巴,克制发出尖一叫,同时被胁迫着,哆哆嗦嗦去挂窗帘。
悬鸦打出的子弹,瞬间击爆那个一妓一女的左一乳一,冲撞力令她朝后一个趔趄,摊趴在地毯上,血污很快从她身下蔓延,急速渲染开来。
那个一妓一女无法活下来,即使她拉上窗帘,对我们产生很大不利,恋囚童依旧会杀她灭口。
“他MD,一点不像个男人。”悬鸦不想杀一个无辜女人,但恋囚童一逼一他这么做,他甚至连打伤那个一妓一女的机会都没,恋囚童最终要灭口,所以,悬鸦给了那女人一个痛快。但他恼火了。
我心里暗暗高兴,恋囚童与悬鸦本无过节,现在看来,恋囚童终于给了悬鸦势必宰他的理由。
“用你的手机,替恋囚童报警。”我眼睛依旧贴紧在狙击准镜上,毫不放过任何射杀对手的机会。
悬鸦听到的我话,先是一愣,转念一想之后,面纱上的眼角露出陰险笑意,随即,他拨通了报警电话。
雨水下的有些稠密,对贝鲁大酒店来讲,只是破了块玻璃,即使有人听到玻璃破碎声音,在这个时间段,也懒得理会,更不用说报警。除非,恋囚童以他房客的身份,站在酒店走廊大声抱怨。
玻璃破碎后,子弹再次飞进客房,击中铺有厚厚棉被的木床 ,产生的噪音都不及隔壁传来的叫床 声。恋囚童击毙那个尖一叫着欲冲出房门的酒店一妓一女,正是为了避免騷乱引来警察。
他既然跻身八大传说杀手,智商必定极高,预知能力也非常人。所以,他绝不会愚蠢地坐进警车,在赶往警局的路上,给我打爆头部。何况,他这种人的身份无法通过警局核实。
而我和悬鸦要做的,正是一逼一他出来,不让他在贝鲁大酒店拖延到天亮事发。假如耽搁到那个时候,我和悬鸦就行动不便,杜莫醒来也会起疑心。
五分钟后,一排鸣笛闪灯的警车,沿着无人街道,纷纷扑到贝鲁酒店门口。躲在楼上客房的恋囚童,应该也意识的到,射杀他的对手为他报了警。
“哼哼!这家伙臂力很大。”悬鸦依旧瞄准着狙击步槍,冷冷地说到。狙击镜孔中,恋囚童刚才翻下来的张大床 ,正一耸一耸朝房门移动。
他想利用床 板掩护,走出客房脱身,因为警察就快上来了。恋囚童的武器,原来藏在卫生间,他用床 单裹一着步槍,最终爬出客房,拐进水泥墙后面的走廊。
“咱们也走,警察很快会发现袭击源头在山顶,万一给这些家伙包一皮围住,会耽误追杀恋囚童的时间。”悬鸦说完,迅速蹲起,把槍械熟练地装进背袋。
我俩分左右翼,以水牛犄角型路线,朝贝鲁大酒店跑去,赶在恋囚童爬出那栋楼房后,及时发现他的踪迹,今晚非弄死他不可。
迎着蒙蒙细雨,我抓紧胸前的步槍背带,顺着山坡一路奔跑。到达山脚时,夜空坠下的雨点,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水势渐强,虽然音色熟悉,但眼前已不是植物繁茂的丛林。
而我现在,奔跑在水泥森林之中,追杀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不过,幸好有悬鸦相助,胜利的把握会大很多。但我深深知道,假如我和悬鸦大意,或者运气极坏,双双被恋囚童干掉的可能也很大。
我急速奔跑,快速跨过山道公路的护栏,雨水不住浇灌下来,罩住头部的小衫帽彻底湿一透。公路上的积水,给双脚踏得啪啪直响,许多泡泡顺着路沿涌一向水道。
很快,我奔进市区,迷茫雨夜仿佛使这座城市陷入冬眠,除了朦胧的街灯,很少再看到亮灯的窗户。
到达贝鲁大酒店东侧,我快速翻越低矮的木栅栏,绕到一栋破旧的六层楼房后面,推开用铁丝拧绑着的应急安全出口,顺着楼梯快速奔上六层楼顶。
现在,不能再用望远镜窥察,因为对手也提着狙击步槍,我猫着腰,小心蹲跑到楼顶一角,掏出背袋里的狙击步槍,缓缓搭上激蹦着雨珠的水泥檐台。
轻轻探出右手,拨起狙击镜片前的盖子,开始朝贝鲁大酒店附近的每条街道扫描。
长筒狙击镜孔中,幽黄迷幻的灯光积聚成圆形,里面激荡着无数细碎的水分。“上帝迷失羔羊,彷徨在雨夜的街道,快点出现吧,这里是你重回天国的通道。”默默念诵圣经,雨水顺着下巴不断流滑一下来。
只有路边的积水,奔向下水道的方向,但始终看不到恋囚童仓惶跑过的身影。
我想,他应该知道,酒店附近的建筑物高处,也可能埋伏猎杀他的狙击杀手。
“砰。”一丝细微的槍声,穿过层层雨帘传入耳朵。这样的雨夜,除了狙击杀人的我们,谁都不会在意。
恋囚童一定在贝鲁酒店另一侧,遭遇了悬鸦的伏击。林立的水泥建筑,遮挡了窥望的视线,我快速收起狙击步槍,重新奔跑回街上。
对方并不知道,袭击他的确切人数,但毫无征兆的突击,已经恋囚童措手不及。当我刚刚转上一条街道,视线末端正好一个上身赤一裸一的光头,抱着狙击步槍,消失在公路尽头的蒙蒙烟雨中。
“当,咔咔,当。”我索一性一端起手中的巴特雷,估摸对方奔跑时可能延伸的方向,急速盲射一出两颗左右并行的子弹,希望凭运气射杀目标。
面对恋囚童这种杀手,尾行追击非常危险,他很可能趴在哗啦降雨的公路中间,一槍打爆追杀者的脑袋。所以,只能侧翼包一皮夹,用更快的速度斜绕到其侧翼,争取再次射击的机会。
悬鸦一定在恋囚童的左翼,也以此方式追杀着他。“当,当。”我隔街急速追击,前方又响起两声沉重的狙击步槍声。悬鸦在我十点半的位置,死死咬住对手不放。
“当,当。”又是紧凑的两声槍响。不难听出,恋囚童与悬鸦在茫茫雨夜一交一火,两大狙击高手彼此射杀着对方。从酒店客房逃跑时,恋囚童故意包一皮裹一住槍械,不给狙杀他的敌人看到武器。
而现在,从他首次回击的两声槍响,我和悬鸦都已听出,对方使用的同是超远程狙击步槍。
我再度提速,冲撞着繁密砸落的雨点,这座城市的人民,正在干燥舒适的小屋做着美梦,他们并不知道,窗外哗哗降着雨水的黑夜里,三个杀手正彼此厮杀搏命。
穿透力极强的子弹,指不定飞进哪一扇窗户或门板,带走睡梦中人的灵魂。
我掀一开已经淋透的衫帽,湿一漉一漉地长发,从挂满水珠的前额垂下,随急速奔跑左右摇甩。脚下早已磨损破旧的军靴,踏得路面积水啪啪飞一溅。
漆黑的夜空,哗哗挥撒着雨水,巷风与我的奔跑产生顶力,将上衣服脖颈前的拉链吹低,露出蛮壮的胸膛,雨点撞到结实的肌肉上,瞬间被弹碎。
恋囚童已从槍声中听出,有两个狙击手在同时追杀他,所以,悬鸦无法引一诱他过多还击,拖延到我包一皮夹一住对手,一槍崩碎目标脑袋。
“当,当。”苍烈的槍声,不断在雨夜无人的街道响起,子弹像织布机的梭,在这座临海城市左右穿越。恋囚童知道,自己可能被右翼包一皮抄,他奔跑的速度也相当快。
这个纵横在八大传说杀手中的对手,有着异常的敏锐与战法,为了躲避直线飞行的子弹捕捉到肉一身,他始终保持不规则跑跳路线,速度节节攀升。
如此一来,我们的追逐厮杀,渐渐远离城市模糊的霓虹街灯,前面不远处,出现一条横穿的山道公路。
我不能确定,这条山道公路后面的地形,是否与丘陵脚下那条一样,假如也有一座满是满乔木与大石块的丘陵,这场战斗恐怕真的拖到天亮,危险一性一也大幅提升。
激跳着雨点的路面,渐渐倾斜下去,恋囚童左翼的悬鸦,依旧急速飞奔,死死锁定着目标,他同样意识到,巷战地形即将转换,包一皮夹队形需要改变。
“当,当”悬鸦又发出两颗子弹,槍声间隔非常紧凑,恋囚童不可能直线奔跑,看来,悬鸦提前观察过,知道前面山道是怎样的地形。
所以,他空发两槍,使子弹钻进雨帘,凭着感觉去捕捉恋囚童,虽然这种命中概率小的可怜,但他真正的目的,意在哄赶恋囚童,一逼一着鸭子上树。而我,也从槍声会意了他的暗示。
怀抱狙击步槍的恋囚童,只穿一条酒店提一供的一次一性一睡裤,就仓惶躲避出贝鲁大楼。他赤一裸一着上身的白皮肤,纹满监狱铁窗图案,无数根残断的手指,抓在上面撼动着,一张张恐惧绝望的脸孔,在呼喊声中变得扭曲狰狞,仿佛监狱牢笼着了大火,他们即将被烤焦。
这种异常恐怖的纹身,我也头一次见到,而且是在八百米远的狙击镜孔中。他是个极富艺术细胞的杀手,从他独一无二的纹身图案,足够想象他的危险一性一。
这家伙是个光头,闪亮的头皮与白皮肤互相衬托,给人一种油腻腻的感觉,那整张纹身图案,一直延伸到他颈后。
此人面相奇特,长长的睫毛,盖住一双细长的眼睛,笔直挺垂的鼻子,仿佛顶压到他单薄的嘴唇,酷似锚头形状。
当我赶到城市外环的山道,恋囚童和悬鸦已追进悠悠昏暗的雨中,眼前蔓延着一条漫长海岸,许多巨大的礁石,沉睡在杂乱纷飞的降雨中。
我快速避开山道路灯的光晕,躲进一堵低矮山壁投下的墨色黑影。
脚下地势的高度,仍超于眼前的海岸线,我站直身一体,端起狙击步槍,摆成K型射杀姿势。持续砸落的雨点,在狙击镜孔前端的盖子上崩碎着。
T型准线顺着槍管,对焦绵长的海岸,缓缓扫描移动。窥杀的世界中,几根孤立的灯塔,零星伫立在海岸线上,犹如快要浇灭的火苗,发出惨淡迷黄的光,支撑着黑暗无法完全铺展下来。
看不到恋囚童与悬鸦的影子,只有海上冲来的一浪一花,灰飞烟灭在乌黑湿亮的礁石上。“当”一声沉闷的槍响,穿过雨的繁密隐隐传来。“当”又是一声还击传来。
两把超远程大狙力的步槍,犹如海中翻滚上来的蛟龙,彼此回应着咆哮恶斗。击撞在礁石上的弹头,擦出瞬息的火花,如此一来,便确认出悬鸦与恋囚童各自的位置。
我手上的狙击步槍,有绝对的击杀射程,但却不能捕杀到礁石层后面的目标。重新拉好衣服拉链,将端在手上的狙击步槍朝身后一挎,朝山道公路的右侧急速奔去。
双一腿啪啪奔蹬,不敢丝毫怠慢,遇到公路护栏阻挡,左手一抓横杆,身一体腾空而起,连续越过一米多高的两道障碍,很快一逼一近到海边。
我依旧朝右猛跑斜插,避开那盏灯塔的光晕,山道公路的外侧很深,有的几十米,有的不足十米,这些陡直断壁,如推土机的前端,低倾铲进海中。
依靠那些房屋大小的礁石掩护,我猫腰在乱石中穿插,雨帘噼里啪啦砸得更响,细碎水珠不断迸溅到我脸上。左侧那盏灯塔普照的光晕,已无法够到我。
摸出口袋一只安全套,小心翼翼撕一开包一皮装,罩在早已降一温一变凉的狙击槍头。然后,脱掉上身的运动衫,将其塞一进石缝。
肌肉凸鼓的蛮壮上身,瞬间展一露在冰雨之中,我将额前滴水的长发双手一分,反绑向脑后,弯腰抓起斜竖在身旁大石上的狙击步槍,朝浩瀚的海面跑去。
森冷的海水漫过膝盖,激得小腿肌腱猛缩。渐渐,腰肋两侧也冰冷刺骨,我咬牙忍耐,佝偻起身躯,只留脖颈在海面上,狙击步槍横搭在头顶,踩着绵一软沙滩的双脚,支撑着身一体前行,以免给起伏的潮水晃倒。
我必须尽量躲进海水深处,尤其要避开灯塔照射下来的光晕。悬鸦与恋囚童在激战,他见我迟迟都未出现,自然预料到我采取了单独行动,绝不是跑回旅店睡大觉。
恋囚童自然也能预料这种危险,但他被我俩追一逼一到了海岸礁石,假如不是悬鸦,他恐怕早已扑入大海,游到黑暗的水里脱身。
可现在,恋囚童冒险不得,他知道自己从昏黄的灯塔光晕下穿过,不等扑进海水,脑袋便会碎成几瓣儿。
我同样不敢冒然,恋囚童见不到我,自然会死死盯紧后侧,一旦从幽暗的灯塔光晕下发现我,一精一准致命的子弹会第一时间飞来。
“当,当”百米距离之间,两端各自冒出火星,悬鸦与连囚童对射的子弹,击中彼此掩护肉一身的礁石。
冰冷刺骨的海水,不断激荡着我,令身一体重心浮动,看到岸边礁石里的激战,我深怕悬鸦出现闪失,万一他给恋囚童射杀,轮到我被干掉就不远了。
蹬着浅滩泥沙再往前一点,滚翻着一浪一层的近海便出现灯塔的光晕,我必须再往深海中靠去,假如一不留神被波一浪一推进光晕,恋囚童会立刻崩碎我的头颅。以他的狙击水平,绝对做的到。
我伸出一只手臂,按住头顶的狙击步槍,双脚开始蹬离泥沙,朝大海里面游去。潮一湿的海风,直往耳朵里灌,我拼命划动双臂,绕过灯塔光晕的区域时,生怕一不小心闪露出自己。
“当,当,当……”悬鸦那只小帆布包一皮内,一定装着很多子弹,他不断朝恋囚童击射,一来压制对手,二来使我看清敌人还击的位置。
恋囚童非常狡猾,悬鸦越是连续开槍,他越低调还击,因为他能推测出我与悬鸦之间的暗语。恋囚童没有了生息,他彻底隐蔽不再还击,就像弹尽粮绝之人,把空槍装好刺刀,等着敌人过来搜索。
很明显,这家伙从贝鲁酒店仓惶逃出时,除了衣衫不整,估计连子弹都未带足,或许他的子弹只有二十颗。因为,狙杀困在索马里的海盗王,只有一次开槍的机会,想再补射第二槍,绝对没有机会,八大传说杀手中,没人敢招惹命中水看护的目标。
渐渐地,我绕游过灯塔光晕所触及的浅海,朝黑暗的浅滩划去,双足一踩在松一软的沙滩,便急速佝偻身一体,只留鼻子以上的部位在海面呼吸。
身一体缓缓朝岸边挪动,直到单膝可以跪在海面下的泥沙上,才轻轻拿下头顶的狙击步槍,推开前端镜盖,开始朝黝一黑湿亮的礁石岸线窥去。
这一次,恋囚童万万不会想到,追击他的杀手竟然出现在大海上。
我把狙击步槍的准镜放大,把海岸线上所有可以捕捉的生命纳入我主宰的世界。“来吧,让我的子弹代替上帝之手,抚一摸你光亮的头颅;来吧,让你肉皮上那些图腾里的灵魂自一由 ……”
上下磕碰着嘴唇,咸涩的海水不断冲染进舌一尖味蕾,犹如一舔一舐一鲜血。怪石嶙峋的海岸上,光线极为幽暗,因为石头个头较大,恋囚童可像螃蟹那样,钻进缝隙伪装。而且,他每打一槍便在小范围内更换一个位置,时刻提防我摸黑过去宰了他。
“当”。令我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出现了,悬鸦在一条壕沟似的礁石间跑动时,由于脊背拱起过高,竟引来一条炽烈的火线,撞开层层雨帘打进他背心。这一槍绝对致命,悬鸦整个身一子歪栽下去。
“当”。与此同时,漆黑的海面上,一条同样的火线窜出。我狙击镜孔中的“T”准线,顺着射杀悬鸦的火线反向推移,以极快的速度,在一堆异常隐蔽的大石中,捕捉到一条正欲一抽一回的手臂。
恋囚童以右手扣动扳机,左手托持槍腹,也正是在他右手拖着槍杆,像蛇尾巴一样缩进石头后面时,灼一热的弹头瞬间击碎他的手背,五根指头不去向,但肯定洒落进附近的石头下面。
“啊!”海岸上稀里哗啦的雨声中,传来一声沉闷惨叫。“当”。没等对手的叫喊声飙到最高点,我又打出一颗子弹,击中他因剧痛而展伸出的右脚踝。
夜太昏暗,只能从中槍目标的惨叫一声听出伤口的血腥画面。恋囚童废了,他右手的伤势,远大于朴刀斩断手腕,子弹的震荡力,足以令他整条小臂骨折。
而他的右脚踝,本来与身一体蜷缩在一起,犹如胎一盘上的婴儿姿势,可因一时剧痛而失控,暴露在石堆儿缝隙后面,才被大狙力的步槍猛咬中第二口。
我想,他还有手槍,至少他的左手还能扣动扳机,现在远不是拔一出匕首,装载成刺刀冲上海岸,狠狠扎透敌人心脏,或割断其咽喉的时候。
“当,当,当……”我连续扣动扳机,弹壳像一只只小青蛙,噗通噗通跳进水里。
虽然牢牢压制住了受重伤的恋囚童,但剧烈的疼痛令他整个蜷缩,我无法再透过石缝打烂其骨肉,他头部上方的岩面,给劲猛的子弹连续击中,崩碎的石屑甚至石子,狠狠削割他赤一裸一上身的皮肉。
“啊!啊!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在昏黑纷乱的雨夜翻腾,我并不理会,只是气恼悬鸦被杀,这将意味我再次一个作战,迎接其余六名杀手及真假海盗王。
恋囚童中了两颗子弹,手脚各粉碎一只,即使现在我看不到他,但不难想象,他正用胳膊抱住头部,拼命挣扎并忍受石屑的削割,且不敢从石堆儿里跑出来送死。
弹夹还剩三颗狙击子弹,我知道那家伙仍没断气,便把狙击步槍紧紧锁定他。
现在的恋囚童,只能有两种选择,要么站起身一子,让我给他一个痛快,免受些皮肉之痛;要么躲在石堆儿里失血而亡。
当然,我最喜欢他采取第一个选择,露出脑袋让我一槍崩碎,但我知道,他一生击碎无数颗别人的头颅,但此刻轮到他时,是那么的吝啬和犹豫不决。他是活不过今夜的。
“呼咻呕”一声长长的口哨,从海岸上右侧响起,沙滩上,一名斜背狙击步槍的黑影,正如赛跑一般,朝恋囚童龟缩的乱石堆奔去。
我沉重的心脏,立刻欢腾起来,不愧为九命悬鸦,他居然没死,解救女人们的希望之火,像手掌在风中及时护住的苗头,重新闪亮起来。
“一逼一老子杀无辜女人,让我替你扛罪孽,老子现在给你碎一尸一……”悬鸦极度兴奋之余,不免有几分怒火中烧。我牢牢锁定目标掩护悬鸦,只要恋囚童敢起身迎击,子弹会在第一时刻窜出去。
“Fuck-You!”随着蹲躲在石头后面的恋囚童一声大喊,“轰轰”,一一团一火光泛起,悬鸦抛投进去的手雷炸响了。这一下,恋囚童绝对不会再有还击的可能。
“哗哗哗……哗哗哗……”海水太冷了,我急速起身,抱着狙击步槍,双膝淌着海水,朝岸上奔去。
当我俩来到恋囚童被炸身亡的位置,黑亮礁石上布满粘一稠的血浆、烂肉以及粘连血肉的骨头截。那块巨大的岩石顶部,崩上去几根黏一糊糊的肠子,正顺着雨水冲刷缓缓流滑。
“呵,呸!”悬鸦朝炸碎肚皮和头盖骨的恋囚童忿忿啐了一口唾沫。“祸不及妻儿,这混蛋杀死雇主指定的目标后,有绑走死者妻子儿女的嗜好,他认为这种女人和小孩是他的战利品,会将她们禁锢在不为人知的森林或海岛。而恋囚童,会像饲养员一样定期看望,把残忍的折磨与虐一待作为喂养,直至玩物死亡,使他获得一奴一隶主般的快一感。”
悬鸦的描述,让我顿感悚然,眼前的一具人一体 烂一尸一,仿佛突然成了一具恶魔残骸。“恋囚童”这个有着恐怖称谓和灵异人皮图腾的家伙,已经陨灭在浩瀚的海面。
海水哗哗晃动,低沉冲刷海岸。我沉重的内心,油然多了几丝歉意,为那些无辜死在他手上的生命深表一爱一莫能助。
恋囚童有很高的猎杀天赋,但实际上他已经疯了,就像拥有强大魔力的人,最终被邪恶的意念侵蚀。
有些心理变一态 的猎人,在草原杀死猎豹后,会抱走它的幼仔,对着小兽活剥它们母亲的皮肉,以此快慰。恋囚童已是丧失人性的恶魔,算不上真正的杀手,难怪悬鸦对其恨之入骨,有着强烈蔑视。
“追马,你切忌,不要轻易靠近射杀掉的敌人。我刚才只抛了一颗手雷。”我点点头,表示接受悬鸦的提醒。
恋囚童身上也带有手雷,他临死前,可能在礁石下排了引爆鱼线,等我过去检验一尸一体时,极易不小心趟中丧命。
而悬鸦的手雷,爆炸时也引爆了恋囚童身边的那颗,所以恋囚童的一尸一体破损很严重。
“你刚没看见上帝吗?”我长长松一口气,调侃着问悬鸦。“哼哼,上帝说他不需要充气娃娃。”悬鸦话一说完,我立刻明白刚才的一切。
他那只绿色帆布小包一皮,原来装了一只充气娃娃,折叠时塞一进包一皮里看不出,等到需要时,用嘴巴吹气或攥捏充气把,硅胶人型即刻膨一胀而起。
悬鸦一定是躺在礁石沟里,使充气娃娃面对自己弯曲,再把步槍横在娃娃手中。从恋囚童的位置看,很像对手弓着背在壕沟里。
而悬鸦,只要晃动背部,利用双脚根蹬地,举着的充气娃娃便朝前奔跑起来。恋囚童无法不上当,悬鸦很了解把伪装的假人暴露到何种程度最刺激对方射击的欲一望。
如果悬鸦直接把充气娃娃举到礁石上面,或者故意露出娃娃头部给对方射击,恋囚童能一眼识破此种低劣伎俩。
然而,悬鸦的伪装很是讲究,只露出薄薄一点脊背,看似不经意间的短暂暴露,往往对射击技术高超的杀手最具诱一惑力和蛊惑力。
恋囚童的暴露,就在于他狙击技术太过一精一准,才会对如此难把握的一丝目标发射子弹,但命中结果等于命中了自己,也正是这个时刻,我潜伏一在海面上的狙击步槍,击碎了他的右手。
“走吧,天就要亮了。”悬鸦捡起恋囚童的步槍,抓住槍管上下一颠,随即发出咔咔两声。槍膛内最后一颗弹壳滚落进礁石。
恋囚童的狙击步槍,确实没了子弹,我和悬鸦的袭击,完全出乎他意料,令其措不及防、处处被动,尚未发挥真正的实力就命丧黄泉。
“到达索马里后,我需要一笔钱。”我和悬鸦背着各自的步槍,在萧萧落雨的丘陵山头即将分开时,对他提了一个要求。
海魔号上的杰森约迪,之所以控制我和杜莫的经费,意在限制我反抗他的能力。“好的,我会为你准备。”悬鸦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甚至不皱一皱眉头,问问我做什么用。
贝鲁大酒店门前的警车,早已消失得无踪影,仿佛那里未发生过什么。我把步槍装好,抱在怀里朝旅店奔去,路过那家通宵营业的超市时,将武器藏在路旁垃圾箱后面,然后走进店内。
重新拿了一件相同的运动衫,让那位涂着粉色眼影的收银员小姐包一皮好。睡眼惺忪的收银小姐,见我淋得像个落汤鸡,问我是不是需要帮助,我摇了摇头。
她是个白人女孩,脸蛋长得很漂亮,一性一感的嘴唇讲法语时,一双幽蓝的眼睛诚恳地对视着我。我拿起包一皮好的崭新运动装,转身刚走了几步,她突然改用英语。
“我马上就下班了,家就在附近,你需要一杯热咖啡。”我停顿了一下,脑细胞急速判断此人用意,是否与海盗或杀手有内在联系。
但转念一想,女孩并无恶意,她只是有些寂寞,想被一个强壮的男人搂着疲倦的香体入睡。当然,入睡之前她更需要男人的冲动,缓解一下她夜班后的疲劳,以便促进睡眠,做个香甜美梦。
“You-are-very-beautiful,but-my-wife-is-waiting-for-me,to-go-home-to-eat-breakfast!”
我没有回头,一边朝店门外走,一边拒绝了女孩的好意。假如在东南亚国家,女一性一比较保守的地方,我多会认为遇到了暗娼。
但在马达加斯加,这个受欧洲文化影响颇深的美丽国度,这种女孩再正常不过,她们有很强的独立一性一,很少把自己的人生放在依赖男一性一的被动地位。
绕过几条街道,入住的小旅店很快出现在眼前,那些一妓一女和嫖一客,正满身臭气地相拥而睡。光线就要亮起来,每个人又要像即将升起的太陽,回到恒古不变的轨迹,重复新的一个天。
我从窗户悄悄爬回旅店客房,进去前特意朝里观察了一下,并未发现有一妓一女拥着昏迷的杜莫入睡,醒来敲诈我们嫖资;也没发现设有埋伏的陷阱。
这家旅社虽然经营色情,倒也讲求基本的原则。我急速洗了一个热水澡,换好新买的运动衫,再把一夜 饱餐人血的狙击步槍拆解,还原回装草药的木箱。
然后收拾果皮纸屑,与湿一透的运动衫混在一起丢进走廊尽头的垃圾通道。
杜莫依旧沉沉睡着,连呼噜都不打一个,他的男一根在大号内一衣 里顶起小雨伞,看来这头肥壮的科多兽的确很久没接触女人了。
我盖好被褥,躺在柔软的木床 上,带着一夜 的紧张与疲倦,缓缓合上眼睛,等待下午起床 的杜莫把我叫醒。
还没有评论,来说两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