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国四十年,长安街上处处敲锣打鼓,十六人抬的礼舆缓缓往皇宫走去。轿顶上镶嵌孔雀,轿面呈镂空状。
云舒头戴凤冠,脸遮红方巾,上身内穿红娟衫,外套绣花红袍,颈套项圈天官锁,胸挂照妖镜,肩披霞帔,肩上挎个子孙袋,手臂缠“定手银”;下身着红裙、红裤、红缎绣花鞋,千娇百媚,一身红色。
云舒,乃云相府中嫡女,身份尊贵,倾国倾城的长相,为京城世家公子所心仪。
此时,她正准备入宫为妃,永顺皇帝为示重视,特破除礼仪,以皇后之礼册封为云贵妃。
轿外人皆羡慕不已,称赞其殊荣,轿中人却含泪欲泣,头顶红盖头,手中紧紧握着手绢,似要将其揉碎 。
“父亲,我不想嫁,你知道女儿并不想入宫为妃,我只愿与一人一生相守,平安顺遂!”
云舒跪在云相面前,哭着对云相开口。
“女儿啊,父亲知道你已心属有人,但圣旨不可违啊。”
云相不忍女儿在后宫惊心胆战,步步为营,悲怆的说道。
秋风萧瑟,卷起地上落叶,在空中飞舞,好一番凄凉景色……
不知不觉,云舒思绪早已飞到几月前,永顺帝下旨,云府嫡女云舒,德行兼备,贤良淑德,入宫为妃,以皇后之礼册封。
云舒不能反抗,为了家族利益,为了云府上下百人性命,只能含泪而嫁。
她有一个自少时爱慕的人,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文武双全。他乃镇国公府嫡长子楚骁,她并不知道楚骁是否心悦于她,但她想,若是长此以往相处,便是让父亲上门询问其意向,倒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如今……两人也算是分道扬镳。自此,她是后宫贵妃,他是大将军,怕是终生不再相见了……
云熙宫中
红烛如霞,映得宫内一派喜色,云舒早已娶了红盖头,换上便衣,趴坐在桌子上,看蜡烛一点点燃尽,烛影摇曳,火光映在她脸上起舞跳跃 。
“小姐,这样怕是不合规矩,若是皇上怪罪下来……”
迎春正在桌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时不时悄悄偷偷看云舒神色平常才敢继续说下去。
“奴婢该死,奴婢该称您为娘娘。”
迎春似是想到了什么,诚惶诚恐的连忙下跪。
“罢了,还是像在云府一样,叫我小姐。”
云舒不掺杂任何感情的凉薄的声音响起,迎春盛夏念秋拂冬都是她的陪嫁丫头,有她们在宫中,起码有信得过的人。
“最是无情帝王家,皇上今晚指定不会来,收拾收拾,我要歇息了。”
云舒并不打算在宫中彻夜等候。
忽然,寝殿外一阵嘈杂,脚步声一阵一阵响起,将这本就寂静的夜晚打破,染上一分庄严的色彩。
“小姐,要不要奴婢出去打听打听情况?”
盛夏强压下心中好奇,询问出声。
“不了,后宫中切记,不听不问不看,方能自保……”
是啊,云舒本就无意争宠,被迫入宫为妃,那就保持自己佛系心态,明哲保身即可。
是夜,云熙宫早早便已失了动静,云舒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时不时想要落泪,不知是为了后半辈子悲哀,还是思念家中亲人,心中情人……
翌日一早,云舒急急忙忙起床,未等婢女伺候更衣,着寝衣便往庭院走去。昨夜她一直心慌,怕是有大事发生了。
“迎春,迎春!快,去打听打听,昨晚为何如此吵闹?”她不顾形象,大声喊道。
迎春闻声,从门外跑进来,踉踉跄跄差点绊倒。
“小姐,奴婢帮您更衣,皇上身边的赵公公来了!”
迎春一边跑,一边招来盛夏,拂冬一起帮忙。
云舒被按在梳妆镜前,三个丫头围成一圈,更衣,梳妆,堪堪完成,赵公公就已进门。
“云贵妃接旨!”尖锐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呼呼啦啦跪倒一片。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云丞相昨夜意图反叛,被陛下察此狼子野心,及时止损,云府满门入狱,秋后问斩。念及云贵妃贤良淑德,免其死罪,打入冷宫,钦此……”
赵公公语毕,云舒早已支持不住,瘫倒在地,虎口处也被掐出一道道指甲痕迹,深入血肉,看起来触目惊心,她强忍住不让自己晕倒,舌尖被咬出血也没有察觉 。
云舒匍匐在地,深深叩首,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开口道,
“云舒……谢主隆恩……”
要不是她开口颤抖的声音,和抬起头来满脸的泪珠出卖了她,大家还真以为她不在乎呢……
云舒伸出颤抖的手,缓缓接过圣旨,豆大的泪珠滴落在“秋后问斩”几个大字上。
怎么会?云家满门忠心不二,绝不会反叛,绝不!
云舒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前因后果,就听赵公公催促着说,“云贵妃……请随咱家移步冷宫……别让咱家为难。”
赵公公似是不忍云家处境,自作主张的对四个丫头说,“你们去收拾收拾东西,以后,可就要常住冷宫了。”
一边说一边朝她们使眼色,云家在朝堂上忠心耿耿,早就被众人所仰慕,便是皇帝身边的赵公公也不例外。
迎春等人飞快冲入寝殿,拿出一个个包袱,不停装着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到了冷宫,上下打点必少不了银子。
收拾完毕,她们一个个扛着明显大于自己的包袱往外移动,赵公公见状,连忙吩咐身边人,“去,帮几位姑娘抬一下。”
几个小奴才害怕惹出祸端,悄悄开口,“赵公公,这……不合规矩啊,奴才怕……”
话未说完,便被赵公公打断,“我让你们去帮忙!”
再怎么说,赵公公入宫多年,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威望还是有点,小奴才吓得狼狈跑去帮忙。
迎春她们腾出手扶着早已哭晕在地,不知今是何夕的云舒,半托半抱,一同走入冷宫。
冷宫中
杂草丛生,一片萧瑟景象,便是窗户上的纸都糊不齐。
外面是小小的院子,有几枝歪歪扭扭,快要折断了的竹,和一个罩满了绿油油的苔藓的花坛;坛边立着两三个破旧的紫泥花盆,乱蓬蓬长着些野草。
云舒被搀扶进冷宫,却是连个下脚地方都没有,到处都落着大厚的灰尘,结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蜘蛛网,这对从小就锦衣玉食的云舒来说,可谓是受尽折磨。
可她现在,根本没心思自怨自艾,思绪全在父亲母亲中,明明昨日,他们还哭着送她出嫁,让她保护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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